“啊~这曲调悠扬悦耳,词句平白易懂,歌声震撼人心,真是人间仙曲啊!”看守牢房的壮汉猛地放下酒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另一个喽啰听着歌声,感动得泣涕涟涟,“啊,太惨了,唱得真是撕心裂肺啊——”
“封长泊”捂脸。
浮花寨的人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但是,壮汉和另一个喽啰的确被吸引着走过来了。
“小白脸儿,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唱这么悲伤。”
“长泊别拦着我,我没脸活了,这首曲子,就是我的绝唱了。”颜小皙说着往墙上撞去。
“封长泊”十分配合地抱住她,“小兄弟冷静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树啊!”
“得不到就算了……如今兄长成亲,连喜酒也喝不上……啊!谁家成亲关小叔子的啊!”
“小白脸儿啊,再忍耐一会儿嘛,等寨主成亲过后,就会把你们全放了。虽然你目前出不去,但也不用寻短见呐!”壮汉安慰道。
边上的喽啰回头拎着酒坛回来,倒了一碗酒递给她。
“小白脸儿啊,给你,喝了就睡一觉,明儿就能出去了。”
“不要碗,我内心堵得慌,要拿坛才痛快!”
可是酒坛太大了,没法从栏门递过去。壮汉没办法,只好取钥匙开门。
壮汉刚打开牢门,立马就被“封长泊”拉住点了昏睡穴晕过去,边上的喽啰则是被颜小皙打昏的。
“你能不能温柔点……”
“封长泊”挑眉。
“这样最快好不好!”她内力又不能乱用,点穴哪把握得住力道。颜小皙不多解释,立刻把喽啰的衣服脱下来。
……
过了一会儿,牢房里依旧躺着两个人,一个白衣小公子,一个书生。
只是,看守牢房的人,不见了。
后厨忙得不可开交。
二虎在门外偷窥,反复摸着袖子里的药包,急得抓耳挠腮。
一则进去后人多眼杂,二则活儿多,他找不到恰当的时间下药。
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二虎回头,原来是个喽啰,正舒口气,然后突然被他拉到一边。
二虎惊魂未定,“你、你是?”
那喽啰放开他,利落撕开假面,愕然是陆寻歌。
“少侠饶命啊!”二虎双腿一屈,“咚”的一声跪下来。
陆寻歌哭笑不得,一把将他拽起来,“任务没完成?”
“少侠我很努力了,但是没有机会,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哇!”二虎又跪下,开始抱某人的大腿求饶。
“把药给我,我替你去,你回暗道等消息。”陆寻歌踢踢腿,发现二虎像个壁虎一样,缠得死紧,蹬不开。
“天呐,少侠您真是久旱地的及时雨,茫茫沙漠里的一汪清泉,您就是我的天神啊!”
“嗯……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
……
宾客来往颇多,就在一个壮汉经过一群女生堆时,一个瘦骨嶙峋的姑娘突然叫出来。
“站住!”
颜小皙背对着她们,心下蓦地一沉。
不会吧?这么快就露馅了?
“怎么不看牢了?”那瘦姑娘走过来,目光在小皙身上扫射。
“嗨,出来讨点酒喝。再说了,都有锁锁着,不会出事的。”
“嘿嘿,不瞒你说,那些男子你可得关好咯,待我明天也去选一个,改日拜堂。”
“好、好的。”颜小皙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看着这姑娘,貌似比壮汉更好行动,更不容易起疑呢。
颜小皙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哎呀,哪还用等到明天,今晚就可以去选,明天拜堂!正好蹭蹭寨主盛大的喜宴人气。”
瘦姑娘乐得一拍掌,“对啊!快带我去!”
“我们也要去!”一群姑娘冲上来。
“好吧。”颜小皙无所谓。
一帮人混乱着,还能挑个顺眼的易容。
进了牢房,姑娘们撒开蹄子,犹如饿虎扑食扑向牢房的每个房间,不过由于房间是锁着的,只能隔着栏门想入非非。人群嘈杂,颜小皙就趁乱拉着一个姑娘到转角暗处。
“来来来,我给你单独介绍,保证什么类型都有,包你喜欢!”
那姑娘听得两眼发光,笑得合不拢嘴。“真的吗?!快带出来给我看……嗷!”
两眼一抹黑,她被打昏了。
颜小皙易容成她,换好衣服,理了理衣领,一脸正气回视,“我没骗你啊,梦里啥都有。”
接着,大摇大摆出去。
……
喜房内。
趁寨主在敬酒没回来,“陆寻歌”偷偷将一包药洒在盛合卺酒的酒壶里。
下完了药,他端正坐在床上,袖子里的拳头松了又紧,循环往复,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寻歌”有点紧张,端坐着的身子开始不安轻抖。
盖头被掀开,光亮充斥眼眸,他下意识闭眼。待睁开时,寨主已经坐在身旁。
“陆寻歌”第一次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子。
半面赤红胎记,脸部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立体。其实她并不丑,只是奇异。此刻做了男子装扮,更觉清冷且英气逼人,飒然无双。
“陆寻歌”连怎么哄骗她喝合卺酒的词都想好了,而她却默默同他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这清冷的女孩子此时就这样定定看着他,冷艳清澈的眸子里却满是落寞。
“好看吗?”
“陆寻歌”开始尬聊。
“好看。”
“吃饭了吗?”
“没吃,也不想吃。”
然后,又是一片寂静。好吧,原来这假寨主是个闷骚。
“你多大了?”
“陆寻歌”实在不知道找什么话题。
“十六。”寨主不带感情答道。
“十六?你看起来有十七八啊。”
“陆寻歌”十分不厚道直言。
“我娘是西域人,我同她一样,比中原的同龄女孩长得高。”说着,她眼中的落寞更深了。
“陆寻歌”想起高堂上的灵位,伸手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末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她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复抬头道:“顾凌尘,我叫顾凌尘。你呢?”
“封长泊。风雨不惧舟长泊,一心一意守江山。我爹娘去世已久,我对他们记忆模糊,却唯独记得这两句诗。”
“陆寻歌”耸肩,故作轻松一笑。
“原来你比我还可怜,是个孤儿。我再不济,还有兄长和爹爹。”
“既然父兄仍在,为何婚宴不见他们?”
顾凌尘已然不愿说这个话题,伸手摸着他头上的珠钗。
“你不好奇为什么今晚让你扮新娘,我扮新郎吗?”
“因为你有异装癖?”
“不是。”顾凌尘站起身,背对着他一一道来。
“我娘生前受了中原地区重男轻女的思想影响,一直把我当男孩养,我在家里受尽万千宠爱。她死后,我女儿身的秘密暴露,便再没有一个人重视和关心过我,哪怕我再努力再刻苦,将机甲操纵得再好,最终也只是一把家族联姻的工具。”
“我不甘心,为什么女子就不如男。近段时间,他们逼婚,让我嫁给一个风流阴险的伪君子,我迫不得已才偷溜出来嫁人,只有这样,他们才没法逼我。穿新郎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女子未必不如男的幻想。”
她转身,有些自嘲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陆寻歌”听后,久久沉默。
房间里寂静无声,与外边热闹喧嚣截然不同。桌上红烛燃着,烛光摇曳,绣帐流苏摇动,在二人脸上落下灰黑影子。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沉沉问道:“有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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