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湖面上,只有一艘船行驶。顾凌尘闷闷不乐坐在船舱。
“凌尘,哦不,惹尘,你先喝口水吧。”封长泊坐对面倒了一杯茶。
“我不想和你说话。”顾凌尘偏过头去。
封长泊闷闷捏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想起昨天的事,他好生无奈。
……
昨天早晨。三人围在房间内坐着谈话。
“长泊,咱们收拾东西,即刻离开蒲花洲。”陆寻歌一脸严肃,复劝说顾凌尘,“至于顾姑娘,便回家里去吧,记住别走经过顾家堡的路,免得受到牵连。”
“这就不去了?我前天才让传刀帮我请好假。”封长泊既吃惊又失落。
“是非之地,尽早远离。”陆寻歌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顾凌尘蹙眉抿唇,犹豫不决看着他们:“你们……真的不去顾家堡么……”
封长泊正欲点头,瞧见她的样子,迟疑了会,复问陆寻歌,“寻歌,要不,咱还是去吧?”
陆寻歌当即摆手,示意不可,细心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在玄武帮,刚收到他的密讯,秋凤阁和其他六个门派要合盟包围顾家堡,打算在定亲仪式上硬抢铁指环,想必日后局势混乱。顾家堡危在旦夕,我们断不能去搅这趟浑水,以免殃及自身。”
啪!
清脆的一声响,顾凌尘拍桌而起,“顾家堡有危险?!”
“你这么急做什么?”封长泊问,神色闪过一抹疑惑。
顾凌尘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尴尬笑着坐下来,“哈哈,我就是……看不惯以多欺少哈哈……对,他们就是以多欺少……”
“也是,以多欺少太过分了!”封长泊也跟着她的腔调抒发郁愤。
“以多欺少?”陆寻歌淡淡一笑,泯了一口茶,轻轻放下杯子,“当初六大门派门派围攻夜未央的时候,怎么没人觉得以多欺少呢?”
顾凌尘刚坐下,又义正言辞站起,气势凌人叉腰辩驳:“夜未央是魔教,杀人无数罪恶滔天,正邪不两立,它怎么能跟顾家堡相提并论!你善恶不分!”
陆寻歌不急不慌,静静与她对视。“善恶不分?那善恶的界限是什么,仅仅只是杀人?夜未央杀人,那顾家堡呢?无端窃人隐私、高价倒卖信息难道就是正派所为?君子爱财也应取之有道,以这种方式牟取暴利,与魔道何异?他们又比夜未央高尚到何处?”
“……天机堂只是保存江湖人士的信息而已,朔月盟人员众多,江湖纷乱广大,总要有一个机构收集和记录信息才能维持朔月盟稳定,说到底也是为了武林和平做贡献……”顾凌尘越说越小声。
“收集信息可征求过本人同意?将他隐私高价倒卖时是否告知过本人?这些,想必都没有吧?”陆寻歌嗤笑一声,显然对她这幼稚的借口十分不屑。
“你!”顾凌尘气得发抖,一时竟无言以对,叉着腰的手也开始垂下来。
封长泊看看气得浑身冒烟的顾凌尘,又看看云淡风轻的陆寻歌,撇嘴沉默,不知道该偏向哪边才能两全。
“长泊,你来评评理。”顾凌尘二话不说揪住封长泊的后脖衣领,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提起来。
封长泊挣扎着,“凌尘,论理不论亲,我觉得寻歌所言有理。”
“你!”顾凌尘一时也气无处撒,“反正,我不许你诋毁顾家堡!”
“你是顾家堡的人啊!”
“谁、谁说的!你瞎猜!”
“既然不是,你对顾家堡那么上心?”
“总之,本姑娘不跟你们同行了!哼!”顾凌尘松开封长泊,扬袖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封长泊抬脚欲冲出去,被陆寻歌伸手拦下。
“莫追。”
“在不追该没影了。”封长泊焦急不已。
“我所言非虚,是非曲直,她总得明白,你也不想看她被朔月盟粉饰的景象骗下去吧?”
“不想,但是你这番言辞咄咄逼人,她难免受刺激。一个小姑娘出去怕是会有危险,我得去找她!”封长泊道。
“放心,把她气跑只是为了探知去往顾家堡最近的路。”
“所以,你刚才说顾家堡被包围是假的?”封长泊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兄弟居然也学会骗人了?
“你不觉得她与顾家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么?她肯定知道蒲花洲地形,要想在定亲仪式前赶到顾家堡,只能倚靠她。”
“那咱们要怎么做?”封长泊开始安静下来。
陆寻歌淡淡一笑,“跟踪。”
封长泊恍然大悟,忍不住上前狠拍他肩头,“怪不得,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论是非善恶,原来是气她出走,再跟着人家找到近道啊?!”
陆寻歌正想说话,忽然听到一声鸟唳,不动声色瞥向窗外,一只老鹰远远飞过,盘旋在上空,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不由眉头一皱。鹰是猛禽,野生鹰隼猎食不可能挑人居住的地方下手,极有可能是家养的。
“寻歌,你怎么不说话了?”封长泊察觉不对,正欲往窗口看去,刚一转头就觉后脑一晃,两眼漆黑,接着便没了知觉。
……
封长泊是被一阵悠扬的歌声唤醒的。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船舱内。
“这个声音,怎么感觉是寻歌啊?”
他迷迷糊糊走出船舱,只见一个男子的背影,临风而立、身高腿长、黑发白衣、银带墨靴,衣带飘舞,兀自在船头杵着,像只白鹤,似乎下一刻就能起飞。
这只“白鹤”似乎还在唱歌,后头的划船大汉也跟着和尾音。
“白鸥鹭、绿背伞,弓桥流水映天晖。采莲人、萦歌曲,数群水鸟衔鱼上,双双莲舟拂芰归。陌岸柳、风荷举,清风燕子迟迟飞。打渔人、影相随,执手相看朝与暮,人间何处不芳菲。”
封长泊摸着下巴观察。
可以啊,这么温柔的小调,跟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一起唱。遂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寻歌,我敬你是条汉子。”
陆寻歌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凛,“你别误会了,他和我娘都是莲舟人,我和他算半个老乡,这是莲舟的民谣。”
“哇~都开始谈论家乡民谣了啊。”封长泊一副惊叹的神情。
陆寻歌抬手指着船舱,温和一笑,“你莫不是没睡够?”
封长泊连忙摆摆手,“不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跟踪是不是件很隐秘的事?”
他一脸正经道:“客观上来说,是的。”
封长泊抓狂,“那为什么我们要跟踪得这么明显啊?!”
此时,偌大的湖面只有两艘船,两船相隔不远,十分显眼。
封长泊指着对面的船只,“两船几乎要并驾齐驱了喂!傻子都看得出来我们在跟着她。而且……”
“嗯?”陆寻歌扭头,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你还站在船头哼歌,你是怕她瞎吗?!!”封长泊忍无可忍咆哮起来。
“吵什么!”顾凌尘从另一艘船舱内大踏步走出来。
“顾小姐,巧啊。”陆寻歌拱手而笑,彬彬有礼。
两船并驾齐驱,陆寻歌与顾凌尘隔船相望。
“你你你胡说什么!谁是顾小姐!”顾凌尘在对面怒指着他。
“哦,是我唐突了。”陆寻歌笑道,又行了一次礼,“在下陆寻歌,见过顾大小姐。”
“我、我不是什么大小姐!”
“顾大小姐谦虚了,若顾家堡的嫡系长女算不上大小姐,倒不知武林中什么样家底的姑娘才配称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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