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易注视下,他与城门守将有说有笑了一阵,便径直走入县内。
见状,何易的脸色一僵,疲惫之色顿时去了一大半。
“那家伙是什么人?”他连忙叫住了一名巡逻经过的士兵,伸手指向那黎戎军师问道。
“将军说的,可是那个身穿白色深衣的年轻人吗?”士兵说道。
“不错。”何易点了点头。
“诶,何将军您来我们平原县时日尚短,也怪不得不知道————他可是咱们县里鼎鼎大名的公良先生,那学问可是高的很!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精通练兵与战阵之法,就连咱们县丞大人都曾尊奉其为上宾!早些时候,咱们县里的士兵,可都是公良先生帮忙训练的!”士兵说道,语气中不乏尊崇之意。
博学多才,精通战阵吗......何易暗自琢磨着。
“既然如此,县丞为何不向朝廷推举,荐此人为官?”何易又问。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听说啊,咱们平原县半年前来过一批练气宗的仙人,也不知道为何,忽然就和公良先生起了冲突。不过惧于先生的威望,那些仙人并没有对先生如何,倒是咱们县丞,害怕得罪练气宗,就将公良先生驱逐出去了。”
“......”
若说是因为得罪了练气宗,被县丞驱逐出境,因而怀恨在心,便加入了黎戎寨,为其出谋划策......这个理由,到也说得过去。
可他跟着自己作甚?
周国余孽,使的了二郎连珠神弹弓,又精通战阵兵法。
难道是......
何易怔了片刻,再转头看向那公良先生,神色有些微妙的变化。
............
逛过几条街巷,何易买了些酒肉小吃,又往布庄取了两块厚厚的毯布,这才拎着一堆东西,去往人迹罕至的外郊。
他向四处望了望,此处矮山、白石、松林、溯雪,一应俱全,倒是一处难得的静雅之地。
他自顾取出买好的酒食,放置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便又摆出两盏酒杯,各置于两侧,各自斟满,自己首先饮下一杯,又再次斟满。
随后,何易高高举起手中的杯盏,向那北边的无人之处拜了一拜,将酒水洒与地上。
看样子,似乎是在进行某种祭礼。
“跟了好久了吧?此地无人,出来说话。”将这一切做完之后,何易忽地开口说道。
“时隔多年,少将军的行事作风,仍是往常那般,动如雷霆,丝毫未变啊...”
不知何时,那一袭白衣的军师,已落座于何易对面,取来另外一盏酒杯,拿在手里把玩着,却没有饮下的意思。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何易身上,像是在确认什么事情,片刻之后,来人终是一声叹息,也学着何易的样子,面向西北方向,将那杯酒水洒于地面。
酒水喂地,是为祭奠死者,面向西北,便自是死者方位。
这是“喂地酒”。
何易幼时便被父亲送入了常年驻扎在北方边界的“北戎军”中锻炼,疆域的边界处,时常有蛮人入侵,连年征战,无数同袍于西北黄沙埋骨。
于是,北戎军中便渐渐有了这“喂地酒”,以用作祭奠那些战死的将士。
对方既然知道这祭奠之礼,应该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同袍之士。
“不知少将军,可还认得我否?”礼毕,那军师悠悠叹了口气。
“有些眼熟,却不认得。”何易看了他一眼,以盏酒相敬,如实答道:“北戎十四军,有大将八位,上将二十员,健将百余人,我都记在心中,却不记得其中有你。”
对方既然称自己为“少将军”,想来也曾是北戎军的一员。
而且身怀如此本领,在北戎军内的地位定然也不会太低。
但何易不记得。
以往的那些旧事之中,何易有太多不想提及,也不想回忆的。唯有北戎军中的同袍,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忘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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