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透蚀皮肉,看起来整个肩膀好似被冰雕刻出来一般,里面骨骼经脉,血液流动,清晰可见,很是诡异。
依照这个势头继续下去,恐怕再过几日,她整个人都会变成一个冰块。
“这是中了寒毒了啊......”何易眉头大皱。
就算是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面对寒毒,他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低头寻思了片刻,忽地想起从雪原深处逃出来时,在树洞中寻到的那两颗麒麟玉果,往怀里摸索了一阵,也都还在。
玉果伴生于雪兽玄冥,阴极生阳,连玄冥之气都不惧,治这区区寒毒,自然不在话下。
他本想将这两颗果实用在练气宗,替钟拙竞下那件驱鬼的法器,但现在已然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将一颗干瘪的果实取出,送向钟慈嘴边,可手伸到一半,却是一顿,又连忙缩了回来。
这麒麟玉果,会强行将食用之人的五行体质转换为水行,若是水行之躯,或者与水伴生的金五行、木五行体质的人吃下,倒还没什么大事。
但若让土、火两种五行体质的人服下,绝对会当场暴毙......
不吃,危险。
吃了,更危险!
何易琢磨着其中的利与弊,他不晓得钟慈的体质到底属于何种五行,也不敢贸然将玉果喂下。
虽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可这人命关天的事情,终究让他狠不下心来,去进行一场没有任何把握的豪赌。
“再等等看吧!为今之计,要先走出这道悬崖,再想其他办法......”何易默默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衣尽数脱下,裹在钟慈身上,搂在怀里,以体温为她取暖驱寒。
将这一切做完之后,何易亦是精神疲惫,昏昏欲睡,没过一会儿,便闭眼沉沉睡去。
...... ......
从深夜一直到天蒙蒙亮,红日挂起山头,朝霞似火。
高处虽然是由蜃界之法所衍幻出的假象,但光亮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或许是因为朝阳初升,带来的一丝丝暖意,钟慈紧闭的双眼也在此时放松了几分,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一条缝隙。
正入她眼帘,是何易**的上身,而她的头,正倚在何易怀中,靠着那个并不算宽厚的胸膛。
钟慈先是一楞,抬头看去,却是那贼人正闭着眼酣睡,低头一看,自己的束胸亦有被解开的痕迹,心里顿时又急又怒,便张开嘴巴,狠狠一口咬在何易肩头。
她下口极重,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只这一下,何易肩头的皮肉瞬间绽裂,鲜血急淌而出,涌入她口中,红艳艳的一片。
再次品尝到这腥血的味道,似乎又让她想起昨夜被这贼人扑倒的那一幕,下口却是更加的用力。
那一块肩头的嫩肉,几乎要被她硬生生撕扯下来!
“啊!!!”
巨大的痛苦令何易瞬间醒来,一声痛嚎之下,使劲将钟慈推到一边,看着自己肩膀上血淋淋的牙齿印,忍不住怒道:“你这恶女!又发的什么疯!属狗的吗!”
“你这无耻之人,净做些下流之事!我恨不能食汝之肉,饮汝之血!”钟慈捂着自己胸口的束胸,恨声说道,若身边有一把剑,她定然要一剑刺死眼前这个无耻淫贼!
“我?我无耻?我是贼人?若不是我给你衣服,若不是我为你取暖,你怕是早就被冻死了!现在反倒......咳......咳咳咳......”何易怒极反笑,指着钟晴女身上的外衣,还要骂上几句,却不想怒气牵动了肺腑间的伤势,又咳出几口淤血。
“罢了罢了......权当是甩了一身驴肝肺。”
何易强压下心头怒火,暗暗告诫自己莫要动怒,以防暗疮复发,加重内伤:“我道歉,对不起,行了吧?我是恶人,我走!行了吧!”
他冷冷看了钟慈一眼,却连衣服也不要了,自行取了斩魔剑,转身朝着冰桥两侧的一处洞口走了过去。
钟慈不由怔住了。
直到这时,她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裹着的,是那贼人的衣衫。
而何易......则上身**着,在这冰天雪地中,独自承受着风的严寒。
...... ......
钟慈默默看着何易离去的背影。
她明白,自己又一次误会了对方。
想起之前所做的种种错事,心中百般滋味涌出,卡在喉咙,终究化作一句:
“对不起。”
钟慈低着头,蜷缩在角落里,向那背影轻声说道。
可惜,何易并没有听到......
皑皑白雪,覆盖大地,钟慈独自坐在那条冰桥旁,感受着耳边吹来的寒风,心中只有无尽的歉疚。
这一瞬间,她那原本稚嫩的脸庞,也忽地多出几分成熟。
她开始回忆,因为自己冲动,她刺伤了前去调查行尸行迹的何易。
他明明救了自己,可自己非但不知道感谢,反而恼羞成怒,刺了对方一剑,方才更是再次将他咬伤。
再往前,在雪神庙时,因为自己判断失误,害钟然被雪鬼附身,化作行尸,二叔与钟闵为了救自己,甚至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使出了魂符之术......
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
钟慈闭上眼睛,低声的抽泣着,两行悔泪,簌簌滑落。
身上的衣服,还留有一丝那贼人的余温,抬首望去,斯人却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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