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心中也委屈,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只一看到大小姐的眼睛,那句话下意识就出口了……
顾锦璃冷冷的收回视线,她们两个果然是在打这个主意。
这老太太真是生怕家宅安宁,隔一段时间不出来作妖就浑身难受。
还想把雪梅送到父亲身边做妾室,可别恶心人了。
现在她把事情挑明了,她倒要看看这老太太还能不能拉下脸。
“母亲。”一直沉默的顾二老爷站起身,沉声开口道:“母亲,这三月之限并无必要。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纳妾,母亲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当然,您是我母亲,您若执意为我纳妾,我也无法拒绝。”
顾老夫人听了眸光一亮,转而得意的望向顾二夫人。
说到底老二还是想要纳妾的,这张脸看了这么多年也该看腻了。
可她没能得意多久,因为顾二老爷复又道:“不过,您若为我纳了妾,处置权便在我手中了,我没有办法忤逆您的心意,但我有资格卖了自己的妾室。
所以母亲若是不想听到外面传出顾府穷到要卖妾讨活,便不要想再动这个心思了。”
说完,顾二老爷拉起顾二夫人,望着众人道:“母亲,大哥大嫂,我们吃好了,先走了。”
他望了顾锦璃一眼,顾锦璃勾唇笑着道:“父亲娘亲你们先走吧,我还没吃饱,再留一会儿。”
她才不做电灯泡,还是将难得的雪景月色留给他们两人吧。
至于她,自然要留下来好好尽孝。
顾老夫人脸色铁青,雪梅站在她身后,委屈的都快哭了。
只有顾锦璃一人吃的津津有味,看的顾老夫人脸色更沉。
“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顾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赶人。
顾锦璃擦擦嘴角,勾唇而笑,起身福了一礼,轻柔笑道:“那孙女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孙女告退。”
众人纷纷离去,顾老夫人望着一桌子的珍馐美食气得抬手便掀了过去。
只是……没掀动。
顾老夫人气得身子更是发抖,瞪着雪梅骂道:“没用的蠢货,要你何用,滚出去!”
羞愤委屈顿时如潮水般将雪梅湮没,她再也忍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雪梅一个人哭了许久,她身为松鹤堂的大丫鬟,便是府里的公子小姐对她都算客气,何曾被人当众下过脸面。
她心中愤懑难平,但更多的是不甘。
今日若不是大小姐提及此事,她并非全然无望。
在她的柔情攻势下,她与二老爷的事迟早是水到渠成的,可现在都被大小姐毁了。
大夫人与二夫人要好,处处帮衬二夫人,若是能有人为她说句话,她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雪梅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心下一动,若说着府中有哪个愿意与她结盟,除了那人不做他想……
松鹤堂中的事渐渐传了出来,静姨娘听闻之后,不禁嘲笑道:“老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年岁那么大了,还想着拿捏儿媳,非要将府里老少的心都伤遍了才肯罢休吗?”
若是真有本事便也算了,偏生还是个没用的。
静姨娘含笑翻着手中的诗集,今夜她要和三老爷饮酒望月,自是要有些准备才好。
这时丫鬟荣儿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低语道:“静姨娘,老夫人身边的雪梅去了富贵院。”
静姨娘蹙了眉,抬眸问道:“雪梅去富贵院做什么?”
荣儿摇摇头,回道:“瞧雪梅那模样不像奉老夫人的命令去的,倒像是自己偷偷摸摸去的。”
静姨娘放下了诗集,柳眉紧锁,想了想道:“派人紧盯着,务必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机会,绝对不能再放赵氏出来!
……
因翰林院与国子监一事,朝中上下乱成一团,每日早朝时分都格外热闹。
五皇子一派觉得年关将至,为保明年平顺,应施仁政,以求上天保佑。
几位皇子都乃是皇家子嗣,为了皇家绵延,小惩大诫便好。
三皇子一派却认为律法才是立朝之本,不应被人情所左右。
六皇子七皇子火烧翰林院被贬为庶人,五皇子火烧国子监也应该受此惩罚,才能以示公平。
朝中辩论不断,使得建明帝最近颇爱上朝,每日都听得津津有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与温凉还在冷战。
他不理温凉,温凉也不看他。
不过建明帝却是不急。
若是温凉对那顾家大小姐真有些意思,待宫宴时,他就不信温凉不来求他。
想到这,建明帝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意。
陈总管瞥了一眼,摇头暗叹。
得!
陛下这是又想出什么坏招了,可如果对手是温公子,那只求他别引火烧身就好啊……
朝中纷争不断,顾锦璃则是一如既往的去宋府为宋大夫人看诊。
宋大夫人的病情暂时稳定,可一日不找到解药,宋大夫人便一日无法真正脱离危险。
这日,顾锦璃为宋大夫人复诊后,正欲离开,半路却是遇见了宋府的三夫人。
宋府三夫人相貌清秀,瞧着便是个性情温柔的人。
她对着顾锦璃颔首一笑,顾锦璃也客气回应。
她望向宋大夫人的院子,眼中满是关切担忧,叹了一声开口询问道:“晋大夫,我大嫂她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当初父亲的病情那般凶险,您都能妙手回春,相信我大嫂也一定会好起来吧。”
顾锦璃看她一眼,淡淡笑道:“三夫人请放心,在下定会尽力为之。”
虽说宋三夫人目前给人的感觉还算不错,可想到她的女儿宋碧萝,顾锦璃便保留了几分。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镜子,宋碧萝的行事作风,她不敢苟同。
宋三夫人似是没听出顾锦璃语气中的敷衍,只欣慰的点头,“如此便好,有晋大夫在,我们也都可以放心了。
达儿现在还被关在宗人府,我真怕他回来时看到的这样的大嫂……”
宋三夫人心中伤感,重重的叹了一声。
顾锦璃垂首未语,并不回声,宋三夫人也不计较,而是看着顾锦璃,略有好奇的问道:“晋大夫,我听涵儿说你最近在医治沈世子的腿伤,而且疗效显著,不知可有其事?”
说完,又像是怕顾锦璃误会一般,忙解释道:“我娘家有个侄子之前不慎伤到了脚,看了许多大夫也没能治好。
现在虽是能走路,却有些坡脚,我听涵儿说过之后,便记在了心上,想着来问一问晋大夫。”
宋大夫人中毒蹊跷,所以顾锦璃心中始终防范着。
而她给沈染医治一事迟早会公开,所以她便也没有隐瞒,颔首道:“沈世子的确有些起色,不过每个病人的状况都不一样,未看到病人,我也不好断言。”
宋三夫人忙客气点头道:“晋大夫说的是,不知您哪日得闲,您若是有空,希望您也能帮我那侄儿诊治一番。”
“此事好说,只是我最近怕是有些忙,待忙完这一阵,我再帮三夫人瞧瞧。”顾锦璃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回答的更是滴水不露。
宋三夫人一脸的感激之色,忙道:“此事不及,晋大夫什么时候得空了什么时候再说。”
“夫人客气,夫人若是无事,那在下今日便先告辞了。”
“好,那晋大夫您忙。”
顾锦璃略一点头,拱手离开。
宋三夫人笑着目送顾锦璃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宋三夫人嘴角的笑才落下。
耀眼明亮的日光投射下来,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显出了一丝阴翳来。
她面色冷沉的转身离开,眼中藏着一抹凌厉的杀意。
这个碍事的晋大夫,还真是该死呢!
……
兵马司中。
温凉正望着手中的白玉簪发呆。
那晚他被顾锦璃拒绝后,心中低落,离开时正好瞥见了这支被顾锦璃随手扔在小几上的发簪。
这支发簪孤零零的躺在小几上,瞧着十分可怜。
与那日的他一般可怜。
这发簪是他从顾锦璃发间拔出来,他觉得他应该对这支发簪负责。
所以,他便鬼使神差的把这支发簪拿走了。
可现在看着支发簪,他心中又有些不安。
若是被她发现他拿了她的发簪,会不会误会他是一个不守礼数的登徒子。
顾锦璃虽行事作风不拘小节,实则却也是个十分内向害羞的人。
那日他抱着她送她回锦华院,他明显看出了她面上羞赧和愠怒。
不过好在他跑的快,没有让她逮到发作的机会。
他们两个的关系好不容易拉近了一点,绝不能有一丝丝的破坏。
白玉发簪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中,微凉的触感像极了她柔嫩的手指。
几日没看到她了,好想见她。
可她不喜欢他夜探闺阁,而他也敢再惹她不快。
毕竟他与沈染一样都是个识礼的君子。
不,他其实比沈染还要更识礼一些才对。
温凉一时陷入了沉默,在做正人君子与见心上人之间苦苦纠结。
这时门口有两个小侍卫经过。
一人说道:“今日真是太冷了,咱们下职之后一同去喝几杯烧酒吧!”
另一人附和道:“好啊,一会儿我去多叫几个兄弟,人多喝酒也热闹些。
对了,咱们把顾承晏也叫上,咱们好像还没一起喝过酒呢!”
先行开口的小侍卫摇头笑了笑,开口道:“我问过了,他说今日已经和他妹妹约好了要一起吃饭,不好毁约,好像还是她妹妹亲自下厨呢!”
另一人闻后笑了,满是羡慕的道:“家里有妹妹就是好,不像我下面只有两个弟弟。
别说贴心了,他们惹祸还得给他们擦屁股。”
“就是,谁说不是呢,有妹子真好!”
两人渐渐走远,他们之后说了什么,温凉不得而知,也没兴趣知道。
可刚才的那句话却是入了他的耳。
顾锦璃今日要亲自下厨?
温凉心头漫上一抹幽怨,他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她做的饭菜。
倏然,他眸中一亮,面无表情的唤来了暗二,这般那般的交代了两句。
暗二面露诧然,一时没回过神来。
温凉看他一眼,淡淡道:“听不明白?”
“没……没……属下这就去办!”暗二忙不迭的离开,只心中难免惊愕。
主子……居然是这么幼稚的人吗?
啧啧啧,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顾承晏新人,之前也没有拜师学武,是以虽有天赋,但身手毕竟还差了许多,暗二便将他还有几个新人一同安排到操练场训练。
顾承晏本就喜欢习武,他能来兵马司又都靠大妹妹的帮衬。
虽然大妹妹说那封温指挥使的亲笔信乃是宋老夫人为感激她才特意求来的,可他还是不想给大妹妹丢脸,是以训练也格外的卖力气,进步飞快。
顾承晏擦了一把额上的薄汗,略略喘了口气,正欲再投入训练中,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他抽了抽鼻子,身边的人忙关切问道:“顾兄,你怎么了,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顾承晏摇了摇头,“没事,就是鼻子有些痒。”
有人开玩笑道:“这可不是着凉,这说明刚才有人正惦记你呢,就是不知道这人是男是女啦?”
兵马司多是年岁相仿的年轻人,立刻便有人开始起哄。
顾承晏早已经习惯,虽然他不大会说话,每到这个时候都沉默以对,可其实他却并不讨厌这种吵闹。
“都笑什么呢!”暗二笑着走过来,众人见此,忙对他恭敬行礼。
暗二摆摆手,拍着顾承晏的肩膀道:“你们继续练着,顾承晏你随来我来一下!”
两人走到无人处,暗二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训练的几个人。
暗暗整理了一下腹稿,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个……最近年关将至,温指挥使让我多关心关心咱们兵马司中的弟兄。
你是最晚进咱们兵马司的,所以我便想着先与你聊聊,了解一下你的一些情况……”
看着顾承晏一脸费解的表情,暗二心里也是欲哭无泪。
其实他都觉得自己有些烦人,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可想到主子的吩咐,暗二只得忍下对自己的嫌弃,拍了拍顾承晏的肩膀道:“今天晚上温指挥使和我随你一同去你府上,咱们到时候再好好聊聊。”
暗二说完,赶忙抽身揍人,根本不给顾承晏拒绝的机会。
顾承晏眸中一片茫然。
兵马司居然还有探访家里的习惯?
他今天与大妹妹约好要一起吃火锅了,不能食言。
可温指挥使这般做也是因为关心他,堂堂指挥使会关心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他又怎么能拂了指挥使的好意?
顾承晏心中感动,又有些为难,就这样一直纠结到了晚上下衙。
下衙的时候,顾承晏刚迈出兵马司的大门,便看到暗二立在一辆墨色的马车旁,见他出来,暗二热情冲他招了招手。
顾承晏连忙走了上去,暗二笑着对他道:“温指挥使就在马车上,你也上车吧,咱们一同回顾府。”
顾承晏蹙了一下眉。
一同“回”顾府?
这话听着好像有些别扭呢!
可顾承晏没有多想,只拱手对暗二道:“副指挥使先上吧!”
“不了不了,我这人晕车,我骑马就行。”
妈耶,和主子同坐马车,那不是要命吗?
顾承晏踏上马车与温凉行礼后,似乎突然想明白了副指挥使不上马车的原因。
温凉本就给人一种冷漠疏离之感,距离近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就更重了,让人觉得要窒息了。
温凉看他一眼,淡淡开口道:“随意就好,不必拘礼。”
可他说完这句话后,顾承晏只觉得更压抑了,腿都不知道如何放才好,差点就生出跳车的心思来。
一路无话。
好在两人都是话少的人,倒也不觉得难捱。
马车行到顾府,顾承晏略有犹豫。
温凉是贵客,依礼应请他去松鹤堂招待。
可祖母的性子……
温凉似看出了他的心意,“探访手下的住处环境,乃是公事,直接去你院子便好。”
顾承晏松了口气,忙领着温凉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顾承晏院子偏远而简单,院中立着两个木人桩,便再无其他的摆件。
暗二扫视了一眼,心中略有不悦,“这院子未免太简陋了,府中其他公子也是这般?”
就算顾承晏以前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可现在既是入了兵马司,那便是主子手底下的人,怎么还敢如此薄待。
看出暗二的不快,顾承晏忙道:“这院子最初是母亲安排的,后来大伯母想为我换院子,但被我拒绝了。
我觉得这挺好的,人少安静。”
“你若喜欢倒也还好。”暗二打量了一下屋内,又问道:“对了,你母亲对你可好,有没有为难你?”
顾承晏摇头,“不曾。”
听着两人的你问我答,温凉双眸放空,心绪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怎么还没人来叫顾承晏用饭呢,好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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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梦:凉凉,请你有身为第一男主的自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可怜兮兮的!
某凉:都是谁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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