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稳身子,抬起眼眸,望见的是她含笑的眉眼和轻颤的睫羽。
“恭喜沈世子!”
她扬起嘴角,面上的潺潺笑意似融入了轻和的微风。
极美,极清。
沈染站直身子,轻轻抽回了手臂。
眸中那翻涌的情绪早已被他迅速掩下,他在赶过来的小厮的搀扶下,向后退了一步,郑重的拱手一礼,“多谢顾小姐。”
虽非救命之恩,却是再造之德。
“沈世子不必多礼,我是大夫,理应如此。”顾锦璃虚扶了他一下,淡淡回道。
承恩侯夫人和沈妩也快步走了过来,承恩侯夫人早已泣不成声,沈妩亦在旁边默默流泪。
沈染的希望亦是他们整个承恩侯府的希望,若是沈染今生不能再站起来,便意味着他们侯府已走上灭亡。
承恩侯夫人啜泣一会儿,忙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屈膝便要跪谢顾锦璃。
顾锦璃忙一把扶住了她,惶恐道:“夫人这般可就折煞我了,您千万不要这样!
我与阿妩是好友,是您的晚辈,您怎能对我行此大礼!”
“顾小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承恩侯夫人心中感动不已,却不知该说什么表达,只握着顾锦璃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道谢。
沈妩走过来扶住她,笑中含泪,“娘,我与锦儿是好友,你以后便将她当做女儿看待就好,不必与她客气。”
“那是自然。”承恩侯夫人以帕拭泪,连连道:“顾小姐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请尽管与阿妩开口。
承恩侯府如何护着阿妩,便会如何护着顾小姐。”
顾锦璃无奈的看了沈妩一眼,见她一边哭着一边对自己笑,便没再推辞。
她又叮嘱了沈染一些事,便福礼告辞,将这份喜悦留给他们一家人去品尝。
沈染笑着与她告别,他笑得如沐春风,眸中是落落的温柔,不藏一丝暧昧。
直到她转身离开,他眼中才敢露出些许的感伤。
刚才,是他第一次走向她,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他如何护着阿妩,便会如何护着她……
温凉的马车就停在承恩侯府门前,顾锦璃踏上马车,见温凉以手撑额,正在闭目小憩。
她没说话,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了起来。
喝了一杯清清甜甜的白茶,顾锦璃又觉得有些饿了。
她抬眸轻瞄了温凉一眼,见他仍闭着眼眸,便悄咪咪的拿了一块点心小口吃了起来。
“好吃么?”
冷不丁的听温凉开口,顾锦璃吓了一跳,一下子就被糕点噎住了。
温凉见她捶着胸口,忙为她倒了杯茶,抚背为她顺气。
见她气息平稳,温凉才蹙眉望她,语气带着丝丝不悦,“我很吓人?”
听出了温凉语气中的不善,顾锦璃连忙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温凉道:“怎么会呢?你那么好看,哪里会吓人?”
温凉轻挑了一下眉,斜睨着顾锦璃,“我很好看?”
顾锦璃连连点头。
“与沈染相比呢?”
浓浓的醋意扑面而来,顾锦璃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白眼,“既是吃醋,刚才为何不跟着?”
“吃醋?”温凉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兀自啜茶不语。
他之前跟着她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尚未确定,他总不能让她有机会与沈染有太多的接触。
可现在他们已对彼此坦然,他就应该她足够的信任和空间。
但是,该吃的醋还是要吃的。
不过,不能承认就是了。
顾锦璃也端起了茶盏,轻轻抿茶,目光却始终落在闹小别扭的温凉身上。
她家傻凉凉,真可爱!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车外是繁华喧闹的街市,浓浓的烟火气息让人心中安定。
“你的铺子让玉华公主她们入股了?”
顾锦璃笑着点了点头,“铺子琐事多,我一个人的确忙不过来。
玉华公主和阿妩她们都想到了很多不错的点子,待玉颜阁开张,生意定然兴隆!”
见她笑意盈盈,温凉也轻轻弯起了嘴角,“你可选好掌柜了?”
店铺的东西虽然重要,但掌柜的能力也举足轻重。
顾锦璃卖了一个关子,“已经选好了,待铺子开张你就知道啦!”
温凉其实早已知晓,但还是抿唇轻轻一笑,眼中溢满了宠溺的柔光。
马车忽然停下。
温凉蹙眉冷声问道:“外面怎么了?”
墨踪下车探查了一番,才回来禀告,“主子,前面的马车坏了。”
“你去帮忙处理一下。”温凉淡淡开口,并未有何不悦。
虽是马车卡住,但能和她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
墨踪却是迟疑着,“可是……”
“不用麻烦了,我坐你的马车也是一样的!”
骄纵清脆的女声在马车外响起,温凉下意识看向了顾锦璃,顾锦璃则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
温凉竟还敢吃她的飞醋,明明自己一堆的烂桃花!
温凉一时摸不清她的思绪,只心里有些不安,生怕她会将他与这劳什子临安郡主扯在一起。
温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道:“等我片刻。”
临安郡主站在温凉的马车旁,眉目飞扬,笑容恣意。
路上围了些许看热闹的百姓,她也浑不在意。
甚至觉得她与温凉的事情传开才好,也好让某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小贱人知晓。
车帘被挑开,临安郡主探头张望,报以最绚烂的一抹笑。
她穿着一身浅金色绣牡丹花的长裙,发簪赤金点翠步摇,华贵不可逼视。
“温凉!”
望见他谪仙般的面容,她翘唇一笑,露出了少女方有的娇羞。
可她的爱慕柔情得到的却只是温凉冰冷的一瞥,以及不耐的语气,“让开!”
临安郡主并不灰心,她抓住马的缰绳,宛若一个赌气的小女孩,抿着嘴望着温凉,“我就不!”
她长着一双微有上扬的丹凤眼,平日看起来总有几分凌厉,可此时她满眼委屈,竟是也颇为楚楚含情。
“温凉,我不是非要拦着你,可我的马车坏了,我刚才下车的时候又崴伤了脚,我实在是走不了了。
你就载我回郡主府嘛,若是不顺路那我先跟着你回王府也不是不可。”
寻常闺秀自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般话,可临安郡主肆意惯了,根本就不在意任何人对她的看法。
顾锦璃听着都气笑了,遇到这种自说自话的人,怕是温凉也不好应对了。
温凉只冷漠的看着她,仿若没有感情的冰雕,“你的事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帮你?”
临安郡主振振有词,“便是陌生人遇难,你出手相帮不也是应该的吗?
更何况我们自幼一起玩乐,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一筹莫展吗?”
温凉看着她,目光泛起了点点波动,就在她以为他要妥协的时候,他轻点了一下头,淡淡吐出两个字,“忍心。”
四周顿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笑声,临安郡主心口闷疼一下,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她清楚温凉的性子,被他拒绝也在预料之中。
既是她选择了温凉,就已经做好了容忍他臭脾气的准备。
她迅速平复了心情,始终保持着嘴角灿烂的笑意,她正欲说什么,却忽听马车内传来了一道女子清甜悦耳的声音。
“阿凉,马车怎么还没走呀?”
声音清若旷谷莺啼,甜若玫瑰蜜糖,只听声音便可想象其主人的如花美貌。
温凉眸光怔了一瞬,下一刻便涌上了无尽的欢喜。
阿凉,她叫他阿凉……
这称呼他喜欢。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可以走了。若是饿了,就先吃两块点心。”他侧眸轻声说道,眼中含着温柔宠溺,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轻柔呵护。
临安郡主呆滞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凉。
她惊愕于温凉的马车里竟有一名女子,更震惊于温凉居然会有如此温柔缱绻的模样。
他们自小相识,从小温凉便不喜言笑,那双幽黑的眸子总是冷冰冰的。
可也正因如此,她觉得他特别,所以才格外的喜欢他。
原来他并非没有感情,而是他将自己的柔情都给了另一个人。
“马车里的人是谁?”
她收起了嘴角的笑,丹凤眼中一片凌厉,本就艳丽的容貌更显露出几分咄咄逼人来。
“与你何干?”
温凉轻轻放下了车帘,冷眸看着她。
母妃尚未进京,在两府婚事定下前他不希望有任何变故。
临安是个疯子,他不能让她有一点危险。
临安郡主眼眸一眯,索性也不再询问温凉,而是直接对着马车喊道:“你是谁?为什么坐在温凉的马车里?”
可她的问话如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复。
她眼神更冷,竟是敢仗着温凉无视她!
她双拳紧握,又慢慢松开,望着温凉冷冷一笑,“温凉,你什么时候竟也染上去烟花之地的毛病了?
你若是喜欢会唱曲跳舞的女子,我府里有许多身家清白的歌姬,送你又有何妨?”
众人一听,瞬间恍然。
大梁虽不重男女大防,但也没有未婚男女共成马车之理。
除却临安郡主这等肆意妄为的贵女,也就只有烟花女子才会毫无避讳。
众人看温凉的眼神一时都暧昧起来。
原来宛若谪仙一般的温公子竟也与普通男子一样,会流连烟花之地。
温凉墨眸渐深,丝丝缕缕的杀意从他的眼中溢出宛若无形的丝线绕在了临安郡主的脖颈,让她感到窒息。
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想到马车里的女子,她咬紧银牙,毫不退缩的直视着温凉。
马车里突然传来清灵的笑声,一只玉手挑起车帘一角,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那只手莹白似玉,纤细无骨,指甲上未涂蔻丹,粉嫩的犹如初春的桃花。
温凉蹙眉,正欲将她重新藏好,却见她调皮的挑了一下眉,眨眼而笑。
顾锦璃掀开车帘一角,含笑俯视着临安郡主。
她脸上覆着面纱,又有车帘遮挡,临安郡主无法看清她的容貌。
“你是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顾锦璃浅浅一笑,她抬眸望了温凉一眼,眼中尽是柔情。
“我不方便让众人窥视我的真容,因为……我已定亲。
我是,温凉的未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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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染小哥哥真的很好对不对?
快来看啊,锦儿要徒手掰桃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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