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运和几个侍卫连忙赶了过去,却只见黑子叼着一个小内侍的衣角用力的往外拖拽。
那小内侍长得唇红齿白,身材单薄,哪里会是黑子的对手,被黑子连滚带爬的拖了出来。
刑部尚书眯着精明的老眼,撸着胡子颇为自得对建明帝道:“陛下,依老臣的经验所看,此人必有问题。”
建明帝瞥了他一眼,若不是看他年纪大了,定然抬腿就是一脚。
那小内侍一看见他们便吓得抖如筛糠,面如土色,他没有经验也能看出此人有问题。
宋运赶紧牵住黑子,不让它再到处乱跑,小内侍则被侍卫押到了建明帝身前。
建明帝已经从沈皇后身后走了出来,他理了理衣襟,神情严肃冷峻。
若是众人没看到他被狗吓得躲在沈皇后身后的样子,他们也会相信建明帝是一个威严的帝王。
“你可知黑子为什么拉你出来?”
小内侍抖若筛糠,浑身战栗不已,结结巴巴的道:“谁谁谁是黑子?”
建明帝默了默,又想踹人了。
宋运牵着黑子走上前来,开口道:“黑子是刑部训练的猎犬,可以追踪犯人的气息。
有人偷走了灵毓县主换下的衣裙沾染了死者的血迹,以此污蔑灵毓县主。
可灵毓县主的裙上有特殊的香料,黑子正是追踪香料的气息抓住了你。”
逻辑清晰,言语分明,任谁都听得明白。
刑部尚书讨赏的望着建明帝,宋运这般年轻,多亏了他的教导才能这般出息。
建明帝翻他一眼,又不是你孙子,你显摆个啥!
“陛下,奴才冤枉啊,奴才从未见过灵毓县主,更没动过县主的衣裙。”小内侍跪地叩首,“陛下,皇后娘娘,奴才刚才偷吃了小厨房的猪蹄,可能这狗闻到了猪蹄的味道才会来咬奴才……”
“嗝!”
一听到猪蹄,陈总管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饱嗝。
他现在已经作病了,只要一听到猪蹄,胃里就撑得难受。
建明帝没有闲心理会他,只问向宋运,“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吗?”
宋运摇头,“黑子经过特殊的训练,它不会……”
蒋贵妃冷声打断了宋运的话,“不过一个畜生,有何可信。
本宫还没见过不爱吃肉的狗,你们休得在永安宫中撒野!”
建明帝皱起了眉,顿时一筹莫展。
这种事的确不好断定,他们能说黑子是闻到了香料的气味,她们也同样能说黑子闻到了肉味。
临安郡主冷笑出声,她斜睨着顾锦璃,眼中满是嘲讽,幸灾乐祸的道:“真是可惜啊,这条狗不会说话,没人能帮县主你作证了。”
顾锦璃轻轻扬唇,笑意微漾,自她眸中流出的从容自信,衬得她越发清贵美丽。
“黑子的确不会说话,可香料会。”
临安郡主深深锁眉,目光阴冷,“顾锦璃,你少故弄玄虚了,香料怎么说话!”
顾锦璃不再理她,只对着沈皇后屈膝福礼,“皇后娘娘可否帮臣女准备两碗碱水?”
沈皇后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欣然应允。
“顾锦璃,你折腾了这么久,小心最后收不了场!”丹凤眼中一片凌厉,任谁都听得出临安郡主对顾锦璃的厌恶。
顾锦璃只弯唇浅笑,从容闲适,“郡主似乎格外关注此事,不知您是关心李二小姐,还是关心我呢?”
两人无声对望,四目间似有火光交融,杀气游走。
建明帝冲着温凉挑了一下眉,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温凉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顾锦璃,眸中的宠溺呼之欲出。
见惯了她的温柔娇俏,偶尔看她凶巴巴的伸出小爪子,也不错。
宫婢很快端来了两碗碱水,白色的瓷碗里装着清洌的水。
顾锦璃命人将两碗水放在小内侍身前,她从宋运手中接过香囊,倒出了一点香料撒入瓷碗中。
淡黄色的香料融入清水之中,清冽的水瞬间泛出丝丝蓝色,仿若孔雀翎羽般的宝蓝色,鲜艳刺目。
“将手放入瓷碗中。”顾锦璃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内侍,冷声命令道。
小内侍飞快的看了顾锦璃一眼,便连忙低垂下头。
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瓷碗,清冽的水清晰的映照出他的面容,他却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鬼怪一般。
他迟迟不动,建明帝失了耐心,命侍卫将他的手按进了瓷碗中。
他想要挣扎,可他的身形本就瘦小单薄,如何能抵得过侍卫的力气。
十指浸入清水之中,丝丝凉意顺着他的手指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口。
本是清冽的水自他的手指周围慢慢晕染出一抹孔雀蓝色,虽然很淡,但足以让众人看得清楚。
蒋贵妃瞳孔微缩,临安郡主也瞬间变了脸色。
当小内侍看见了水中的那抹蓝色,身子一晃,倒在地上,宛若一瘫烂泥。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可说!还不交代是谁指使你诬陷灵毓县主!”沈皇后厉声质问,蒋贵妃的身子抖了抖。
众人都悄悄望向蒋贵妃,这内侍是永安宫中的人,幕后黑手自是不言而喻。
只是她们实在想不明白,蒋贵妃为什么要针对一个小小的县主呢?
小内侍只拼命的叩头求饶,蒋贵妃冷眼看着他,声音冰冷凌厉,“你竟敢加害县主,真是好大胆的胆子!
还不快如实招来,否则本宫第一个不饶你!”
小内侍抬头看了蒋贵妃一眼,望着她狠戾的目光,他任命的跪伏地上,哀声痛哭。
他今日定然必死无疑了,可他家人的死活取决于他最后的表现是否能让主子满意。
建明帝一抬手,让侍卫拉他下去行刑。
板子落在肉上的砰砰声,小内侍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侍卫们打得很有技巧,既让他痛不欲生,还不会伤他性命。
不多时小侍卫便嚷嚷着招了,侍卫将他拖到建明帝身前。
他趴在地上气息奄奄,屁股上血红一片。
“说!是谁指使你陷害灵毓县主的?”沈皇后显然见惯了这等场面,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小内侍提了一口气,抬手指向了蒋贵妃的方向,众人正要道一声“果然如此”,小侍卫的手却偏了偏,落在了距离蒋贵妃不远处的临安郡主身上。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临安郡主睁大了眼睛,用力的摇头否认,“我没有做!是他在污蔑我!”
小内侍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已经不想再挨打了,便将事情全都交代了出来。
“临安……临安郡主前几日来宫中探望贵妃,她听闻奴才家里急需用钱,便让奴才帮她陷害灵毓县主。
奴才怕……怕被人发现,就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去接近灵毓县主,故意弄脏了县主的衣裳。
县主离开偏殿后,奴才便趁人不注意溜了进去。
趁机偷走了郡主的衣物,又沾上了李二小姐的血迹,将衣服埋在了御花园中。”
临安郡主死死的瞪着小内侍,见众人都在望她,她摇着头,无比委屈的对建明帝道:“陛下,临安没有做过,请您不要相信这恶奴的一面之词,他分明是与人合谋故意冤枉临安!”
建明帝冷淡的看着临安郡主,事到如今还敢分辩,真当他是昏君不成?
这时留下审问李大小姐的刑部官员也呈上了供词,“启禀陛下,犯人已经招供。”
建明帝一把抽走供词,看了两眼,便将供词砸在了临安郡主的脸上。
“还敢狡辩!”
临安郡主强忍下心中的羞怒,展开了供词,只看了两眼,眼前便一阵模糊。
她紧紧握拳,将供词揉成了一团。
那个蠢货!
她明明说过,即便事情败露,只要她不将自己供认出来,她便能动用宣亲王府的力量将她救出来,她怎么能……
临安郡主不知刑部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逼供,对付李大小姐这种弱女子,不用大刑也能撬开她的嘴。
他们对她说,她所犯的罪依法要被充入军中红帐,而且此事陛下已经知晓,任何人都无法救下她。
相反,她若是配合,主动招认,可酌情减轻刑罚。
身为贵女宁为阶下囚,也不可为奴为妓,经他们一番恐吓,李大小姐便如实招了。
“临安!朕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建明帝动了大怒。
不论为何,身为皇室做出这等害人性命,构陷污蔑之事都不可饶恕。
临安郡主低垂下头,脸上并无任何悔恨恐惧,剩下的只有一片阴翳。
她有些后悔,后悔没找两个聪明人来帮她!
安宁伯以前便效力外祖父,她早就知道安宁伯府的大小姐被继母苛责,所以她伸出了橄榄枝,给了她希望。
不但能杀掉一直欺压自己的妹妹,狠狠打击继母,还可以将事情推给他人,全身而退,李大小姐几乎是立刻应下。
可没想到她居然那么蠢,竟一下子就被人揪了出来!
听到建明帝的斥责声,临安郡主抬眸望向建明帝,不服气的道:“的确是臣女指使的李大小姐,可陷害灵毓县主一事是贵妃所为,并非臣女所做!”
想要在宫中除掉顾锦璃,必然要有宫中的人帮她。
蒋贵妃一直希望她能嫁给傅决,她便以此为饵,表示蒋贵妃只要帮她除掉顾锦璃,她就嫁给傅决。
蒋贵妃欣然应允。
待除掉顾锦璃,温凉便没了喜欢的人。
即便温凉不喜欢她,可也不会再喜欢别人了,能肆无忌惮追求的温凉仍旧只有她。
可现在蒋贵妃不但没将事情做好,竟还想将责任全都推给了她,她自然不肯认。
陛下要罚她,就得连着蒋贵妃一起罚!
蒋贵妃气得心口直跳,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反咬她!
蒋贵妃没有急着分辩,只泪眼婆娑的看着建明帝,轻咬下唇,委屈呢喃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不知情。
臣妾只见过灵毓县主一面,与她无冤无仇,臣妾为何要害她啊?”
不得不说,若论段位蒋贵妃能远远甩下临安郡主一大截。
众人暗暗点头,也觉如此。
蒋贵妃身居高位,何必与一个小小臣女过不去。
临安郡主径自打断她的话,“那是因为你想让傅决娶我,所以才肯帮我!”
蒋贵妃含泪摇头,清亮的泪珠滚落下来,让人望之心尖一痛,“陛下,臣妾曾经的确想为决儿求娶临安郡主,可临安郡主心有所属,臣妾怎会强求。
臣妾早已与兄长说过,要为决儿迎娶兄长的长女欣阮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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