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眯了眯眼眸,“你如何断定严知县是自尽?”
高师爷一时哽住,转了转眼珠才忙道:“室内如此整洁,又没有打斗的痕迹,严知县当然是自尽了……”
温凉眼中泛起寒光,此人的脑筋转的倒是快。
若真如他所预料,此事绝不是区区一个知县能做到的。
严知县死的蹊跷,死人不会说话,可以任由活人污蔑。
如此滔天之罪尽数落在一个不起眼的知县身上,弃军保帅,死了一个知县,保全了所有人,真是一手好算盘。
“墨踪,将他关下去。”
高师爷见温凉并不信他,他又急着与李知府报信,便挣扎着道:“温公子因何要关在下?”
温凉扫了一眼严知县的尸体,“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严知县的人,理应收押。”
“在下冤枉,在下不服!
我有功名在身,可见官不跪,公子若无证据无权羁押我!”
温凉望着他,认真思忖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高师爷心中一喜,却听温凉复又幽幽道:“那便以偷窃之罪暂且关押。”
高师爷心中更是不服,“温公何出此言,在下偷盗了何物?”
温凉淡漠的瞄他一眼,语气平的没有起伏,“你刚才所骑的黑马正是我丢失之马,还有何话讲?”
高师爷:“……”
合着他今日是败在了那匹马上!
墨踪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将他一路拖走。
西北郡守军冲进县衙,李氏娇呼一声,楚楚可怜的看着温凉,“公子,这是怎么了?”
温凉拂袖起身,冷声吩咐道:“封锁府衙,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公子,妾身也不能出入吗?”李氏娇声唤道,露出了自己最为可怜的神情。
温凉瞥他一眼,转而对副将道:“将严知县的家眷分开关押,不得他们随意走动。”
李氏:“……”
温凉拂袖离去,墨色披风翻飞,如夜色般凉薄无情。
李氏忿忿咬唇,不甘的嘟囔道:“这人怎么这样,白长了一副俊美的容貌,竟然是个没有心的。”
西北郡守军的副将是个年轻人,见此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李氏正在幽怨的瞪他,那小副将也是个直性子,看不惯她那副妖妖调调的样子,直接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人家是平阳王府的公子,迎娶的是圣上亲封的灵毓县主,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亡夫尸骨未寒,就想这些有的没的,快些收拾东西回院子,莫要在这碍眼!”
平阳王府的名号将李氏吓住了,原来那位公子就是平阳王府的温凉的公子。
她曾听老爷说圣上派的钦差便是平阳王府的温凉公子,难道是老爷做了什么恶事所以畏罪自尽?那会不会抄家灭门连累她?
李氏心有戚戚,早知如此她就不嫁过来了,何必替那老女人受这份罪?
不过她伯父可是平州知府,定能保她平安无事。
……
京城。
因着捐赠善款一事,美人阁在京中的名誉一夜尽失,成为了京中所有商家厌弃的对象。
而建明帝大笔一挥,将美人阁定为皇商更是将美人阁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其中最恨美人阁的就是之前与之交好的几家老铺子,他们因为相信了美人阁钱掌柜的说辞,而与皇商之位失之交臂。
特别是蜜饯铺的掌柜,更是懊悔不已,若是他没听钱掌柜放屁,那皇商之位怎么会落到那间刚开不足一年的铺子身上。
真是悔死他了!
美人阁犯了众怒,玉颜阁曾经承受的事情如今都转到了美人阁身上。
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还有人恨得朝美人阁泼了粪水,直到蒋欣阮派护卫前去,美人阁门前才消停下来。
可她前脚刚派人去看护美人阁,后脚京城便传出了美人阁乃五皇子妃陪嫁铺子的消息,气得蒋欣阮险些没背过气去。
她为了防止别人发现美人阁与她的关系,派去的都是从武行现找的护卫,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
除非有人早就知晓,趁此机会将消息放了出去。
至于这个人,除了顾锦璃不做他想。
蒋欣阮银牙紧咬,心中恨极,“好一个以牙还牙,顾锦璃,咱们来日方长!”
房门被人推开,蒋欣阮听到傅决的脚步声,瞬间收起了眼中的厉色,牵起了一抹温柔的浅笑。
“殿下……”
傅决却无心理会她的柔情,劈头盖脸问道:“美人阁到底怎么回事?你当真让钱掌柜给户部捐了十五万两银子?”
父皇知道美人阁是蒋欣阮的嫁妆后,对他是赞不绝口,可他也是第一次因父皇的夸奖而感到百爪挠心的难受。
十五万两银子能做多少事,却扔到户部打了水漂,而且成全的还是顾锦璃的父亲!
想到傅凛奚落的眼神,傅决心中就涌起无名怒火。
蒋欣阮见他不但不安慰自己,反是不问青红皂白就责备她,心里也委屈的不行。
“殿下错怪我了,我怎么可能给户部捐那么多银子。
退一步来讲,纵使我想捐这些银子,那还莫不如以殿下的名义捐,也好让父皇和百姓都知道殿下的胸怀。”
这美人阁以前一直在祖母的手中,直到她出嫁才给她做了嫁妆,她哪来那么多现银。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十五万两到底是谁捐的?”
两人皆不知蒋兴被绑走一事,一时莫明。
“殿下,您有没有问问祖父和父亲,这钱是不是他们捐的?”蒋欣阮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往自家祖父身上想。
难道是祖父有什么大的筹谋?
“舅舅告病在家,外祖父这两日也没上早朝,听说好像染上了风寒。”傅决皱眉回道。
皇祖母和母妃也都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特意派人去国公府询问,可派去的人都被外祖父打发了回来。
“过两日你得空回国公府看看。”纵使心中有气,可国公府是他外祖家,心与他是一处的。
蒋欣阮其实不怎么想出门,美人阁丢了那般的颜面,她脸上也无光。
若是遇见顾锦璃或是周倩,那她可真是呕死了。
但见傅决脸色不佳,她心里也担忧祖父和父亲的病情,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蒋欣阮挽着傅决坐下,抬手为他倒了一杯茶,柔声劝慰道:“殿下莫要气恼了,咱们虽损失了一些银子,可殿下既在父皇面前露了脸,美人阁又得了内务府的生意,这钱很快就能赚回来的。”
听蒋欣阮这般说,傅决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美人阁被父皇定为皇商,届时再由皇祖母暗中关照一二,十五万两银子很快就能够赚回来。
见傅决脸色回暖,蒋欣阮忙笑着问道:“殿下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安排厨房去准备。”
可没等傅决想出想吃的菜来,忽然有人来报,说是美人阁被建明帝撤了皇商之位。
“什么?”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两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父皇才刚下旨没两日,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回殿下,回郡王妃,是宫内的几位嫔妃用了美人阁的东西后,脸上都起了红疹。
陛下一时恼怒,便……便撤了美人阁的皇商之职。”
像沈皇后和蒋贵妃等人所用的都是内务府精心配制或是她们自己备下的东西,只有后宫一些低阶妃嫔才会用外面采买的东西。
可没想到后宫几个嫔妃在用过美人阁之物时,脸上皆起了红疹。
若只有两人也许还是偶然,可数位嫔妃皆是如此症状,便只能说明是美人阁的东西有问题。
看着哭哭啼啼的后宫嫔妃,建明帝只觉头疼,龙颜大怒,随即便下了旨意收回了美人阁的皇商之名。
“这不可能!美人阁屹立京中多年,从来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若美人阁的东西真有问题,那也不可能在京中兴盛多年,怎么东西一到宫里就出了这般的事。
蒋欣阮想不明白,傅决却是不欲再想,只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蒋欣阮身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见傅决甩袖欲走,蒋欣阮无助的抓住他的衣袖,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泛红的眼眶使得她看起来格外的娇柔可怜,“殿下……”
傅决却冷冰冰的推开她的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语气中皆是不满,“事情既已发生,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以后你要多看看顾锦璃是如何行事的,我看她做事就比你聪明稳妥的多。”
傅决说完,怒气沉沉的迈步离开,只留下蒋欣阮一人立在原地默默流泪。
这些事情皆非她本意,她心里也不好受,可他却只知道埋怨斥责她,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
他说她不如顾锦璃行事稳妥,他又何尝及得上温凉深情体贴。
蒋欣阮缩在床上呜呜哭泣,乾坤殿中却是笑声一片。
“父皇,您说锦儿是不是特别聪明特别厉害?”玉华公主挽着顾锦璃的手冲着建明帝挑眉笑,“父皇,锦儿帮您解决了赈灾银两的难题,您不是该赏我们点?”
建明帝扫她一眼,冷声道:“赏灵毓尚还说得过去,朕为何要赏你?”
玉华公主眨眼娇笑,坦然道:“父皇,此事您得这么想,若是儿臣不被那虎皮花生卡住,锦儿怎么会来救儿臣?
她若不救儿臣怎么会被父皇封为灵毓县主,又怎么会与温凉结识成亲。
若锦儿没嫁给温凉,那岂不就帮不上父皇了?您说呢?”
“强词夺理!”建明帝冷斥了一句。
他本来可没想封她为县主,还不是温凉那个臭不要脸的小子来求他。
就算没有玉华被卡住那一档子事,这两人也会在一处。
不过这些事建明帝自然不会对玉华公主说,便岔开话题问向顾锦璃,“她们脸上的红疹没有大碍吧?”
玉华公主翻了一个白眼,父皇这话题扭转的可真够生硬的!
顾锦璃弯唇轻笑,摇头回道:“陛下放心,众位娘娘不过是因花粉而有些过敏,只要抹些芦荟霜便可痊愈。”
玉华公主闻此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歪头娇笑道:“父皇,芦荟霜一百两银子一瓶,不讲价哦!”
建明帝瞪着玉华公主,气息微沉。
这丫头心黑又贪财,真不知道像了谁!
现在就开始坑他的银子,待以后嫁了人,这胳膊肘不更得朝外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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