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不过觉得此事有些好玩,可顾锦璃心里却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早就觉得陛下对温凉格外的与众不同,与其说是对臣子的宽和,倒不如说是父亲对儿子的宠爱。
这个想法让顾锦璃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忙摇头将这个思绪从脑海中晃出。
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以后还是莫要再有了。
两人又说了些贴心话,沈妩便要请辞了。
“你难得单独前来,就再多留一会儿嘛。
我让厨娘给你做些好吃的,若有涵儿和悦儿在,你可抢不过她们。”厨娘得顾锦璃真传,学会了许多点心,宋碧涵几人时不时就要来蹭吃蹭喝。
沈妩笑着摇了摇头,“我娘说怀孕前三个月至关重要,你务必要多休息,咱们之间不差这一时,待你生了个小锦儿,我定日日来找你呢!”
顾锦璃和温凉都想要个女儿,是以沈妩她们也不忌讳,已然将顾锦璃腹中的某个小小人儿当做女娃娃看待。
沈妩已来过王府多次,便谢绝了如意相送。
走至二门处,却迎面遇见着一身月白长衫的秦俢。
秦俢那堪称妖孽的相貌还是更适合热烈的红色,是以即便曾见过秦俢穿白衣,沈妩还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秦公子。”
秦俢略略挑眉。
刚才她为何那般神情,难道他穿白衣不好看吗?
“沈小姐可是来找灵毓县主的说话的?”秦俢眯着眼笑起来,像极了某种狡猾的动物。
沈妩淡笑颔首。
虽然秦俢笑眯眯的,可她的直觉始终告诉她要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沈染客气且疏离的寒暄两句,便福礼离开。
秦俢眯了眯眼睛,无意识的捏了捏下巴,他怎么总觉得这个小狐狸似乎十分怕他的样子。
影卫从暗处走出,低声与秦俢附耳几句。
秦俢皱起了眉,望着沈妩的背影幽幽摇头。
承恩侯府不行呀,给小狐狸相看的是什么人家!
对方的确是百年世家,书香门第,府中家教甚严,看似没什么问题。
可与沈妩相看的那位钱二公子却是个榆木脑袋,竟成了话本子里的脑残男主。
他的婢女原是个落魄人家的小姐,因懂得诗词歌赋,甚得钱二公子喜欢,日夜相处下两人便生了情愫。
书香世家怎能允许这等荒唐之事,可长辈的阻拦反倒激起了他的叛逆心思,自认为他们是天作之合,世俗的枷锁无法阻止他们相爱。
钱二公子又是绝食又是跳湖,直到逼得他母亲实在心疼儿子,才只得答应待他娶亲后便将这女子给她纳作妾室。
听得钱夫人让步,钱二公子才安分下来。
因此事被钱府中压制的极好,是以外人根本不得而知,这些事都是影卫深入其府,才暗中打听到的。
“唉……”秦俢长长叹了一声。
他既救过小狐狸一次,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火坑,否则岂不白白出手。
“将此事透露给承恩侯府。”承恩侯夫人是疼女儿的,知晓此事后便无需他出手了。
“然后,你便不必回来了。”秦俢又道。
影卫一愣,慌忙跪下,“主子,可是属下犯了什么错处?若是属下犯了错,但凭主子责罚,只求主子不要赶属下走。”
秦俢哭笑不得,单手将他搀扶起来,“谁要赶你走了,我是让你暗中保护沈小姐。”
有人想加害她,对方一次出手不成,很有可能还有下次,救人救到底,他便护她至她找到良人以后吧。
影卫愣了愣,他怎么觉得他最近做的事情越发不像一个暗卫该做的了?
想他之前还曾笑话墨迹,没想到报应竟来的这般快。
……
承恩侯夫人对待女儿的婚事自也十分谨慎,暗中派了不少人打探了解。
这日府中下人突然打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立刻报给了承恩侯夫人。
承恩侯夫人闻之脸色铁青,但还是沉着的问道:“消息可准确?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恶语相向?”
下人摇摇头,回道:“夫人,奴才行事小心,并未暴露身份,应不至于有人对奴才说这等谎话。
这些话是奴才在酒馆里听一个大夫与友人闲聊提及的,钱家二公子落水后便是他诊治的。
他给钱二公子看诊时突然有一个婢女冲进屋内,抱着钱二公子便嘶声痛哭,两人郎啊,娘啊的叫的格外亲近。
后奴才又在当地有名的书斋打听到,钱二公子身边的确有个气度不俗的丫鬟,两人经常同出同入,那书斋的掌柜还说两人瞧着十分般配呢!”
“岂有此理!”承恩侯夫人气得想摔杯子,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她隐忍了下来。
为了钱家的破烂事摔自家杯子,实在犯不上。
本以为钱家乃书香名门,府中公子应教养得体,谁曾想竟是这般糟心的人家。
承恩侯夫人最气的还是他们的有意隐瞒,若是将那婢女打发了也就算了,竟还留在府中,有这般祸害,哪家姑娘嫁过去能不糟心。
承恩侯夫人气恼,对小厮道:“你去钱府传信,就说小姐与钱家公子八字不合,命中无缘,不必相看了。”
以后她还得擦亮眼睛,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沈妩得知此事后,却是十分开怀。
她本就无嫁人之心,现在有父母兄长相护,身边又有一众好友,她已然十分知足了。
这般的日子她恨不得再多过上几年才好。
……
最近朝中并无大事,只平阳王府二老爷温平在任上犯了件不大不小的过错,建明帝不大高兴,不但当众斥责了温二老爷一顿,更是将他连降两级。
众人不知方华与温旭之事,只觉得温二老爷着实倒霉。
早不犯错晚不犯错,偏偏在使臣即将入京的时候犯错,陛下怎么可能不动怒呢!
蒋氏见子孙仕途受扰,气愤不甘,便进宫求见蒋太后。
此时蒋太后正在慈宁宫中看戏,戏台上正上演着西厢记中十里长亭送别一话,俊朗清秀的张生满身书香之气,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润与清贵。
扮演崔莺莺的则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虽是男孩子,但身量并未长成,一颦一笑娇而不媚,反是更有相府嫡女的气质。
蒋太后正看在兴头上,蒋氏不敢打扰,也只得坐在一旁听着,心里却十分腻歪。
年轻时她也爱听这种才子佳人的戏,可如今这般年纪了,早已毫无兴致,亏得太后比她还要年长,竟还好这般口味。
一出戏唱罢,蒋太后看的津津有味,轻轻抚掌道:“唱的不错,赏。”
立刻有宫人奉上了厚赏,两名戏子忙跪地谢过。
蒋太后轻轻勾了勾嘴角,抬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你进宫找哀家又有什么事?”蒋太后抿了口茶,语气听不出姐妹间的亲近来。
“太后娘娘,求您帮帮温平和旭儿吧。”蒋氏满脸哀求。
“呵。”蒋太后讥讽的笑了一声,“你们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非陛下顾及脸面,便是要你们的命都无人敢拦。”
蒋氏脸色难看,只得连连陪着不是,“此事旭儿的确做错了,可这并非我们本意,我们是想算计温凉的……”
“哀家管你们如何作想,错了就是错了,败了就是败了,自己无用,怨不得别人。
连区区一个顾锦璃都除不掉,还有脸还求哀家!
以后再做这等蠢事,休怪哀家不讲情面!”
蒋太后自幼就瞧不上这个庶妹,若非因她后来成了老平阳王的续弦,她更不会瞧她一眼。
蒋氏没讨到半分好处,反是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悻悻出宫,在踏上马车后便破口大骂,“我呸!说的容易,你们不也一样折在了温凉他们手里,还舔着脸来教训我!”
还有些话蒋氏没敢骂出声来,只在心里暗戳戳的骂。
一把年纪了还在宫里养个戏班子,依她看听戏是假,看人才是真,真是不知羞耻,为老不尊,不要脸面的老贱货!
……
建明帝寿宴将至,各国使臣皆陆续进京。
南疆使臣与北燕使臣恰逢同一日进京,百姓们都兴趣十足,一早就来街上抢好了位置,只等着瞧两国使臣是何等模样。
大梁水土肥沃,向来被外族人所觊觎,多年前各处硝烟四起,纷争不断。
所幸大梁历代君主不管资质如何,都尚且算得上明君,大梁励精图治,经过数十年磨合,东西方向的几个国家已相继陨落,再成不了气候。
北燕因与北境军一战,实力大损,前北燕王箫夺更是弃城而逃。
南疆虽小,但多为有毒的密林,且南疆人擅毒擅蛊,也曾让大梁吃过不少苦头。
但南疆人少,南境又有平阳王府驻守,是以近些年来也算相安无事。
顾锦璃一行人在雅清茶楼的包间内看着热闹,傅凝向下张望,甚感兴趣。
温阳挑眉,“不就是使臣入京吗,至于如此吗?”
傅凝瞧了温阳一眼,眼睛一亮,“温阳,你应对南疆十分了解吧?”
“还行吧。”温阳敷衍回道。
傅凝却是来了兴致,忙问道:“南疆以圣女为尊,朝政则有女君统治。
听闻那里是男卑女尊,南疆女子如大梁的男子一般可以有许多男妾,是真是假?”
温阳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点头道:“的确如此。”
傅凝咋舌,很是难以置信,虽说他的爱情观也算开放,但这种事他还是觉得有违常理。
温阳见他不信,神色略为复杂的道:“你们此番最好都小心些,此番前来贺寿的是南疆储君苗洛公主,她……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傅冽傅凝齐齐开口。
“抢男人!而且专抢好看的男人,若非我身手过人,上次就险些被掳了去。”
屋内有一瞬间的沉默。
傅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甚至顾不上顾婉璃在此,捧腹大笑起来。
这绝对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傅凝还算讲究,强忍的笑拍着温阳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因无人爱慕而心有不甘,但这等话还是莫要说了吧。”
温阳也不恼,只冷笑看着他们,阴阳怪气道:“你们若不信就算了,若哪日着了道,莫要怪我就行。”
几人正说着话,顾婉璃突然皱起眉,指着下面道:“那个女子是谁,怎么敢当众纠缠我大姐夫?”
------题外话------
顾婉璃:放开我大姐夫,不然我就放兔兔了!
傅冽:不然还是放我吧,我比兔兔凶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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