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没想到凭空出来了一个秦俢,打乱了事情的进程,便故作关切的劝慰道:“两家之事,还是由双方长辈出面处置的好,县主,我等外人便莫要与之掺和了。”
“锦儿不是外人,她意便是我意。”
两人姐妹情深,倒是显得周倩多事了。
本想着由这清萦哭一哭闹一闹,再由京兆府的衙役以扰乱秩序将人带走。
京兆府尹与她父亲乃是至交,她早已提前打点好,届时沈妩的名声坏了,也没人能查到她身上。
可这大理寺却是去不得的,虽说她并未暴露身份,但难免会查到有人刻意引导清萦。
那大理寺卿与顾锦璃的父亲相交甚好,顾锦璃又狡猾刁钻,难保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这京兆府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见来人。
她哪里知道,京兆府的侍卫早已被秦俢派去的兵马司士兵拦住,现正强迫寒暄,无瑕分身。
周倩正斟酌措辞,忽然察觉有一道凌厉的视线正在望着她。
她抬眸迎视,瞳孔倏地一缩,喃喃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傅凛疏离的收回视线,对沈妩道:“今日本是王妃宴请沈小姐,却不想让沈小姐遇到了这等事情,我府上亦有疏漏,还请沈小姐勿要介怀。”
“王爷,你……”
周倩心中漫起嫉妒,想要开口,却被宁氏拉住了手,压低声音道:“众目之下,顾全大局。”
周倩心中不甘,但也只得做着样子与沈妩赔礼。
沈妩与顾锦璃都猜出此乃周倩所为,否则怎会那般凑巧。
傅凛想必也猜到了此处,才亲自赔礼以求让她们息事宁人。
沈妩见傅凛既已知晓,想来应会好好管教周倩,也不想与这位三皇子闹得太僵,便退让了一步,不作追究。
钱林和清萦被闻讯赶来的钱家人带走,来人乃是钱家大公子,他倒是为人坦朗,一再与沈妩赔礼,说此事是他们府上教子无方,冲撞了沈妩,改日定会登门请罪。
众人只觉无甚滋味,本以为会有什么好戏,结果不过是那钱府二公子脑袋被门挤了,自以为事罢了。
他妄想时也不看看自己那豆芽菜似的模样,真是可笑。
众人散去,傅凛望了周倩一眼,无声踏上马车。
周倩紧张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甚至一度想回娘家暂是回避。
傅凛却挑开了车帘,一双眸子冷幽幽的望着周倩,声音不大,但却寒澈入骨,“上车,回府。”
众人散尽,沈妩才缓步走到秦俢身边,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秦公子又帮了我一次,不知该如何报答公子才好。”
秦俢眯了眯眼,他若说逗她说“以身相许”怕是会被这小狐狸啐一脸吧。
“久闻沈世子调香一绝,不可否由沈小姐引荐,也让在下讨些香料。”他若再不要些东西,只怕这小狐狸该生疑了。
沈妩怔了怔,显然没想到秦俢惦记的竟然是兄长的香料。
随即她心中一松,笑容也真切了两分,“自然可以,哪日秦公子得空便请来府中小坐。”
秦俢笑笑,话说回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被这小狐狸邀请了。
这次去坐坐,或许也不错……
傅凛和周倩一前一后回了院子。
虽已入秋,但院中种着各色菊花,不显得萧条,精致的院落可看出主人的用心。
这里是周倩与傅凛新房,周倩一直精心打理着。
迈入房间,往日里最熟悉的环境却让周倩不由环紧了双臂,只感觉冷意入骨。
她全心爱慕的夫君此时正坐在主位冷冷望着她,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和敬重,那里饱含杀意的寒第一次让周倩意识到,这个男人不仅是她的夫君,更是皇子。
而皇家人,是没有感情的。
“今日的事情是你做的,对吧?”傅凛面无表情的开口,虽是发问,但语气已是笃定。
周倩张张嘴,本已想好的理由如何都说不出口。
傅凛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他没有大发雷霆,可这种冷漠却比愤怒更加可怕。
傅凛起身,迈步走到周倩身边,他抬手轻轻掐住周倩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自己。
“本王与你说过,不要再动沈妩,你是将本王的话当作耳旁风吗?
本王想要一个听话聪明的王妃,而听话要比聪明更重要。”
她从未听过傅凛如此冰冷的声音,在众人印象中,傅凛为人谦和温润,她也曾一度这般认为……
“没有你,你父亲也一样会辅佐我,你还有兄长弟弟,他们都比你更重要,明白吗?”他的声音明明那般低,可每一个字眼都像刀子一般插在周倩心中。
刺的她鲜血直流,遍体生寒。
傅凛松开了手,冷漠的眸中没有一丝感情,“你是我的妻子,只要你不违逆我的心意,我会给你应有的体面。
可你若不识趣,我便只能再换一个听话懂事,不让我费心的王妃了。”
傅凛转身拂袖,露出了藏在温润下的本性。
他想做一个宽和良善的人,他也想不染血的登上那个位置。
可有些人非要扯下他的面具,温凉是,周倩也是,既然他们如此逼迫,那便索性撕破这层虚伪吧……
……
话说钱林和清萦被领回钱府后,直接被带到了钱大人钱夫人面前。
钱夫人正用帕子摸着眼泪,儿媳女儿围在身侧劝慰着。
钱大人头疼欲裂,此番因他的过失毁了贡品,好在钱府立足多年,有同僚帮衬才只被降级。
他对此只有庆幸,可这逆子竟跑去找沈小姐讨要说法,现在倒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失职之事,脸都被他丢尽了!
再者承恩侯岂是他一个小儿能随意攀诬的,那些圣贤书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看着这个屡屡让他失望的儿子,钱大人突然连骂的心思都没有了。
“你确定,无论如何都要与这贱人在一处?”
钱林不满父亲对清萦的称呼,但也不敢与父亲顶嘴,只道:“孩儿今生只爱清萦一人,若不能与她一处,生不如死。”
钱大人抬抬手,“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忍心看你死?
我不会再逼迫你了,你喜欢娶谁就娶谁吧!”
未等钱林开怀,便听他侧头对钱家大公子道:“将族长请来,我要将钱林逐出家门,日后我钱家不会干涉他的生活,却也不想被这不知轻重的东西坏了门楣。”
钱大公子领命去了,钱夫人也只暗暗戳泪,一言不发。
直到族人被请进府中,看着他们当真将他除名,钱林才知道慌了,清萦也被这钱家人的举动惊到了。
之前不管钱林如何违逆父母的命令,因钱夫人宠爱儿子,最后都不了了之,可这次竟连钱夫人也不肯为钱林求情了吗?
她不想离开钱府!
清萦啜泣着跪行到钱夫人脚边,哭的梨花带雨,“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是受了初芳的唆使,才去找沈小姐理论。
奴婢错了,可奴婢这么做也都是为了钱府好,求夫人别责怪公子。”
钱夫人被气得隐隐发抖,她此生最后悔两件事,一是因自私而与承恩侯夫人隐瞒了清萦的事,使得两家结怨,她和承恩侯夫人多年的情谊也全数没了。
二便是当初就该早早打死这个小贱人,何至于生生舍了一个儿子。
钱夫人身边的婆子看不过眼,她一个奴婢可不讲主子的规矩,上前便抽了清萦一个大嘴巴,“贱蹄子,收起你那副令人作呕的狐媚样吧,真当谁都吃你那一套呢!
你倒是会推脱,初芳那个小贱人早已卷了钱财走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区区一个贱婢竟敢将手伸到夫人房里来,如你这等子祸害,就该早早浸了猪笼!”
清萦小脸一白,初芳跑了?
她不甚清明的脑子转了起来,只觉心中一阵惶恐,她好像中了人家的计。
钱大人不想再看他们,只命人带他们去收拾体己,算是尽了最后的父子情谊。
从始至终,无人为钱林说上一句话,曾经最亲近的家人,如今却变成了连看他一眼都觉得烦的陌生人。
钱林呆坐在屋内,看着清萦翻箱倒柜,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值钱的东西,甚是连那床被褥都要随身带了,大有将屋内搬空的架势。
这等市侩贪婪的模样,与平时与他月下吟诗的佳人相差太多,一时竟让钱林有了种不真实感,更鬼使神差的将她与沈妩比较起来。
钱林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心生了一丝惶恐,他是不是做错了……
……
箫素静心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咬勾的鱼。
打探到那位王家小姐容貌恢复的甚好,宣亲王亲自来了驿站与箫拓求药。
箫拓唤来了箫素,箫素故作不知的听宣亲王道明来意,为难的道:“这药膏对新伤最是有效,若是旧伤恐要换些药材。
不知可否让我看看傅小姐的伤,我也好为她挑选药膏。”
宣亲王没想到箫素竟然这般好说话,拱手谢过,但还是先询问了傅蓉的意思,才将箫素请进王府。
那药膏根本无甚可换,箫素只是想亲自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临安乡君。
一个被毁容的女子没什么用处,可宣亲王爷身份尊贵,保不齐会留有大用。
只箫素没想到的是,用上这枚棋子的时间竟比她想象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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