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年退去朝服,换了件玄色金丝袍,细绒轻裘披身,威严而坐,宫殿里暖和如夏,凤临江额上细细密密的发出不少汗珠,喘息间觉得殿中闷热难受,可见着皇帝没有丝毫不适感,他也不敢提出意见。
可这殿中,着实太热了些。
凤临江又在发呆。李华年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在皇帝谈话时走神的也只有这位了,究竟有什么,会比他这位九五之尊还重要。
“令郎如何了?”李华年道。
皇帝的语气和蔼的像是平常人家询问吃饭,却凤临江心头一紧,觉得殿内更闷了。
“回陛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哦?”李华年很是惊奇,“御医前两天同朕说,说令郎病入骨髓,以他的医术也回天乏力,朕心中感念感伤,却听说令郎又自己好了,真是神奇。”
凤临江:“多谢陛下挂念。”
李华年笑笑:“不知道令郎又请了哪位神医,医术如此了得。或者……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灵丹妙药”四个字被着重加强,凤临江最后一丝希望也绷弦而断。
果真如父亲所说,什么事都逃不过皇帝的耳目。
李华年淡淡的笑着,朝中大臣对这位深不可测的皇帝偷偷地拟了另一个称号“笑面虎”。
背地里私议皇室乃是重罪,议论皇帝更是重中之重,大臣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取了这样一个绰号,想必是吃过苦头,颇有感触。
“爱卿怎么不说话了?出了这么些汗……是不是累了?来人,赐坐。”
凤临江深刻的认为这样的绰号实属符合对方,除了人家是条“龙”以外。
这位皇帝的拿手好戏就是调弄他人,打个闷棍再给个甜枣,最后在你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从你嘴里套出话来。对于忠心耿耿的臣子来说,这是最好用的手段。
比如檀景忠,就是重度适用者。
凤临江曾经也十分适用。
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他会如实的告诉皇帝他想知道的事,会谨言慎行,不让安家再一次变成威胁他的筹码。
如果皇帝还抓着不放,大不了鱼死网破。
出乎意料的,李华年一反常态的没有再说什么,凤临江后背早已湿透,汗水浸出厚厚的棉袄,可想而知殿内是有多热。
宫婢摆上椅子便匆匆退下,想来李华年早有命令不准打扰,闭门而谈的大多都是秘密的私事。
椅子下垫着柔软的绒垫,凤临江想着实在不能再闷着了,就小心的脱下外衣,这才不那么难受。
李华年看着他的动作,目光闪烁无言,随手拢起绒裘,想来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注意到后手上动作顿了顿,掩饰性的将暖炉往外移了些。
凤临江注意到这些,憋着疑问,一团的热气把他脑子冲得晕乎乎,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在被审问的那个人。
于是他斟酌言辞,缓缓道:“陛下,臣有罪……”
下边依然是君臣打太极一般一人一句,打着官腔,慢慢引出禁忌一样的话题。
殿内烛火灭了一盏,不知是什么时候燃烧殆尽,唤来宫婢添灯,重新燃起的火焰似乎比之前的都要狂妄,激烈的释放全身的能量,膨胀的如皇帝的谷欠望。
语罢,凤临江吞了口口水,喉间染上倦感:“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望陛下明察。七年前钦天监的言录,怕是真的。”
“朕自然是信凤卿的。”李华年点点头,言语间似乎十分相信他,只是转言道,“只是凤卿也不清楚那队商人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臣确实不知此事,如今那商队还在华城等我的消息,臣已拿不定主意……”
“朕自然是信凤卿的。”
皇帝笑眯眯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他口中相信的样子。
这话,凤临江是不敢说出口的。
“凤卿流了许多汗。”
“凤卿觉得这殿内很热?”
“凤卿你过来些……”
凤临江僵直着身体,不懂李华年究竟要做什么,长靴轻踏,踩上一地柔软,方才注意到地上还铺着一层暖绒,异样太多,他不得不开始作他想。
“陛下,您这是……”凤临江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华年突然起身,抓住他的前臂往前一拉,凤临江空有一副脸蛋却没功夫底子,本就思绪飘荡,下盘一个不稳,抬手就往皇帝身上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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