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附睡得早,醒得也早。
他好久没睡得那么舒坦了,甚至想多赖会儿床,以表达对被窝的喜爱。
可是不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给金先生做早饭什么的。
小屋里还有一桶水,洗把脸漱个口等金先生起床还能下个面条吃。
西蜀白天夜里温差颇大,早晨起来除了一束阳光便再无其他温暖的东西,吐一口气都能结出霜化,晶莹剔透跟下雪了似的。
端着水盆出门,阿附差点被绊倒。
“怎么这里还有一具尸体?”水盆放在一边,阿附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昨天被金先生提回来的那个幸运儿。
不仅阿附在看他,那人同样也在观察阿附,眼神警惕。
阿附率先出声,小孩子的模样可以尽量减轻那人的防备:“你醒了?”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我叫林附,这里是哪里你看不出来?”
“……”
那人狼狈不堪,浑身沾满血污,让阿附既同情又嫌弃。顺手把一旁的木盆推到那人面前,算是给这个好不容易能说句话的活物的见面礼。
小孩皱着眉头又道:“这个话题放一放,你能不能先把脸洗一洗,又是草又是土还黏着血浆……”
水盆里的水清澈无污,阿附看见那人愣了一下,然后满眼悲伤的开始洗脸。一盆清水很快就脏了,阿附朝那人笑了笑。
那人好像终于放下防备,想从阿附嘴里探些口风。
“你浪费了我的洗脸水,就重新帮我打一桶吧。”阿附一脸纯真地这样说道。
比起从别人嘴里听到族人遇难的消息,还是自己直观的看到更为深刻。现在过去,兴许鸟禽吃饱了,还剩下一半的尸骨。
那人提着水桶走后,林附正巧从小屋里出来。
阿附昂起头,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附,说道:“他后背的伤愈合了。”
林附哈一口热气,搓搓手,尽量让身体暖和起来,他越来越讨厌寒冷了。
“是么…”
“您救了他。”小孩肯定道。
“是。”林附不隐瞒,就这么承认了。
小孩聪明,很快就猜到了这与自身的能力有关。
“是血液吗?”
“是。”
“我也可以?”
“嗯。”
“那……”我也可以拿它救人么?
“最好不要……”
林附知道他要说什么,知道强硬的态度没用,于是放缓语气。
“为什么?”
“因为救不了。”
阿附本来还想问为什么救不了?可看到金先生逐渐黑沉的脸色,阿附很理智的闭了嘴。
林附叹了口气:“你去看看那个男人。别的……我这两天就告诉你。”
“好!”阿附兴致明显高昂不少,转身跑去溪边,“我现在就去看看。”
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期间,林附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焦味从一个方向传来。
林附望向那处,漆黑的瞳仁倒映出腾上天际的浓烟,像是交织的蛛网,将一个可怜人永远的困住。
此时林附的记忆与阿附眼前的场景重叠。
这也是同一个世界两个相同的精神体的第一次重叠。
……
阿附太久没和除了林附以外的人说话了,不仅热情的邀请老蒋一起吃饭,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你快吃,不够还有,千万别客气!若没有你打的水,我们也没法吃到这么香的面条……”
老蒋脸色明显不好,蜡黄无神采,像是病入膏荒,又像是大病初愈。起码饥饿的感觉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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