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娘本就敏感自卑,见自己娘对两个侄女好,心里再难受也只有忍着,从来不会表现出来。渐渐地聂家人都习惯了她谨小慎微的样子。
颜娘自从长胖后就不爱出门,跟着外祖母学了一手刺绣的本事,每日除了干些家务活,便经常待在屋里做女红,她做的绣品被聂老爹送去了镇上的铺子代卖,一副莲台观音小屏风卖到了十两银子。
这几年颜娘卖绣品所得的银子差不多有八十多两,交给了聂大娘六十两,她手上还剩了二十六两。本来想着这辈子可能嫁不出去了,就打算靠做绣品多攒点银子,以后跟着兄嫂不担白吃白喝的名头。
等聂大娘数落完,颜娘端过旁边的针线笸箩,拿出绣了一半的绣品对聂大娘道:“娘,这几针我怎么都绣不好,您帮我看看行吗?”
聂大娘接过绣品仔细看了看一眼,随意在上面指了指,颜娘连忙照着改,见她改好了针法,聂大娘也就出去了。
颜娘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她苦笑了一下,这副绣品她是故意乱走了几针,要不是为了躲避母亲的责难,她又何苦让她娘这个连花都不会绣的人来指导呢。
过了几日,凌家人托人带信五月初八要来聂家提亲,当天聂家一家老小都留在家里。颜娘是主角,吃完早饭后,聂大娘便督促着女儿换了一套新做的裙衫,粉色的衣料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蔷薇花,这一针一线都是颜娘花了心思的。
聂欢捂着嘴偷笑,虽然小姑这裙子做的好看,但穿在她身上就像是一块五花肉,一点也不娇羞可人,反倒显得有些腻味。聂喜倒是没笑,心里却想着要是这条裙子穿在自己身上该多好啊。
看到两个侄女毫不避忌的取笑自己,颜娘嗫嚅道:“娘,我这样子怎么能穿这么鲜嫩的颜色,要不我还是换一身吧。”
聂大娘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讨债鬼,粉色怎么了,你才十六岁,正是穿这样鲜嫩颜色的年纪,我让你穿你就穿,别那么多废话。”
颜娘不敢反驳,只觉得身上像是爬满了虱子,全身都难受得很。
快到晌午的时候,凌家人终于到了。聂老爹带着两个儿子招呼男客,聂大娘则与长媳接待女眷,于氏和大房的双生子在厨房忙碌着,只有颜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屋里坐着。她听着外面传来的谈笑声,心里五味杂陈。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大嫂柳氏带着一个年轻的媳妇走了进来,乍一见生人,颜娘连忙低下头。
柳氏快步上前,拉着颜娘起身,“小姑,这是凌家的大姑奶奶,快跟人见礼。”
凌家的大姑奶奶就是凌二郎的大姐。
颜娘无奈,只好对着凌氏行礼。凌氏一眼就看见眼前女子躬身见礼的时候,胸上和肚子上的肥肉挤成一团。
她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眼里也透露出一丝嫌恶来,但她掩饰的很好,就连站在对面的柳氏都没看出来。
她扯了扯嘴角,对颜娘道:“颜娘妹子可否抬头让我瞧一下?”
听到这句话,颜娘只觉得脖子僵硬无比,怎么也抬不起来,还是柳氏轻轻碰了碰她,她才慢慢抬起头。
见到未来弟媳的真面目以后,凌氏如遭雷击,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聂颜娘竟然长得又丑又胖。想到自己俊秀如玉的弟弟,心里如吃了苍蝇一般膈应。她再次仔细打量了颜娘一遍,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一句话也未留下就掀了帘子出去了。
柳氏见状,连忙也追了出去。
凌氏回到母亲身边后,将所见低声告诉了母亲温氏。温氏一听顿时心惊肉跳,心里升出要与聂家退亲的心思。只是她终究忍住了,毕竟这门亲事是凌家老太爷与聂家老太爷在世时定下的,如果贸然退亲,定会遭人口舌。
凌氏心有不甘却拗不过母亲,便坐到一旁生气闷起来。没人反对,凌家与聂家便确定了亲事,两家商议后,请了镇上的算命先生算了日子,将婚期定在今年的九月十九。
如今是五月初,距九月十九还有四个月,聂老爹和聂大娘在女儿婚期定下后,开始为女儿准备嫁妆。
聂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是附近几个村子有名的富户,当初颜娘无颜女的名声传出去后,凌家又不肯履行婚约,有很多家贫、好吃懒做的人打过聂家的主意,但聂老爹不愿意与这些人家结亲,所以便不客气的回绝了。
凌家与聂家家世相当,当初两位老太爷在县学是同窗,关系亲如兄弟,后来凌老太爷考上了举人,聂老太爷却落了榜。凌老太爷就在县里谋了个县丞的缺,聂老太爷则娶了县里富商的女儿,回村里买田买地当起了地主。
两人的下一代都不争气,不是读书的料,等到了第三代出生,家里便不如之前富庶,但也好过一般的人家。
两家结亲,聂家夫妻俩决定将凌家的嫁妆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他们再出十二台嫁妆,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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