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已过黄昏,灯火通明之时,这从不曾听见的哭泣声仍未停止。父亲跪趴在躺在炕上的“我”的身边,用喑哑的嗓音大声地谩骂着我,骂我为何狠心离他而去。母亲在不停的抽泣,已经乱了阵脚,再也看不到平时那样慈祥的面容。闻声而来的邻居见到此景竟惊愕的不知所言,我看得到,邻居的脸上逐渐泛出努力控制哭泣的表情。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屋子里都是十分熟悉的脸庞,却和平时不一样,这次是这样的沉寂,只听得见父母的抽泣的声音。这一夜,父母一直守候在我的身边,也有好多乡亲们也守在这里,安慰着我的父母,并说着出殡的事儿。
乡亲们的口中大多是在研究我的死因。“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
“嗨,这孩子每天都跟行尸走肉一样,这回呀,八成是走不动了呗,彻底成尸体了。”
这让我觉得一针见血。
乌鸦落在院子的杏树上,发出那象征着不祥的鸣叫。在这黑夜中,乌鸦飞去的影子也被这一夜不曾熄灭的电灯照亮的格外清晰。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白色光斑。或许这星星是为了让这暗无边际的夜空,显得不那么空泛和寂寥。曾经安详平静的夜晚,将要在这个庭院里告一段落了。再也没有蛐蛐的喋喋不休,再也没有如痴如醉的鼾声,再也没有末夏微凉的晚风。
清冷的黎明终于在这漫长的黑夜中脱颖而出。
“我”已经穿好了衣服,躺在了还没封上的木棺之中,乡亲们前来吊唁,亲人们在恸哭。我多想再见一见昔日的好朋友啊,跟他们道个别。当年因爱生恨的那个女孩儿,听闻后还会来看看我吗?
棺椁已封,安葬于故乡北土。自此,便成了一座不知名的土丘,在风雨冷暖中孤独的矗立着。突然明白,死而无憾是绝对不存在的。
身虽已入土为安,灵魂却无处安放。我看见父亲母亲连续好久茶饭无思,满脸哀伤,一瞬间变得苍老无力,白发三千丈。让我等待多时的好朋友们却始终没有出现,他们一定是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已经与他们阴阳两隔了……
父母将我生前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装在箱子里。因为是他们含辛茹苦20多年养育的我所留下来的东西。定神细思,我留下了什么呢?噢,原来留下来的,是给亲人无尽的哀伤,朋友的无限怀念。这些东西都随着我的逝去可望而不可及,人生一场终究是黄粱一梦啊。
我四处游荡着,乡亲们依然说说笑笑,我明白,对他们来说,我在他们的心中并不重要,只要没有亏欠于他们。这个地方已经不属于我了,这片净土也已经不属于我了。除了我至亲至爱的人以外,我便是可有可无的,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有任何的改变。
原来,死亡便是带着遗憾去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葬礼不过是象征性的让临行的自己不觉得落寞。
我该去另一个维度的世界了。
可是,去另一个维度的世界的路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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