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辰顺着鼓点传递的方向前去,越走越发现,这条路很熟悉。
“目的地不会是我当时醒来的那个杨柳岸吧?”她说着,确认了一下符箓的能量已经和自己的鬼气融为一体,便慢慢地往杨柳岸飘去。
还真是当初那个地方,一小块被挖开的坟边,一个中年人站在那里,身边密密麻麻围绕着好几个黑色的虚影。
寒风凛冽,但更冷的是那中年男子周身的阴气,混杂着,类似怨气,阴气,鬼气等等杂糅在一起,浓郁的几乎让人呼吸不过来。
空气里隐隐约约传来哭泣和嘶吼声,带着化不开的怨恨和痛苦,凄厉异常。
“哇,他还算个人吗?”莫锦辰感受着身体微微的战栗,歪头与那个面容平淡无奇,却隐约透着阴邪和疯狂的中年人对视:“他比我还像鬼哩。”
“鬼与人有明显的界限,但人与鬼没有。”光团子说出了这句听起来无比矛盾的话:“不过,现在的他比起人来说,还是和鬼更接近一点。”
“宿主,一切顺利,等您回归。”光团子知道它已经不能阻止,只得在意识空间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退下了。
“会的吧。”莫锦辰笑了笑:“反正又没有退路。”
中年男子老远就看到了莫锦辰的身影,露出了一个打量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昂贵的商品。他笑的恶心,仿佛面皮和身体不在一起一样。
“真是罕见哪......这么纯粹的鬼气。”他夸赞着,身后平空出现两只青白的手,一寸一寸攀上他的肩膀,绕到他的脖子上,从远处看就像有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他撒娇一般。
“是因为是婴儿的缘故么,所以才没有那么多别的杂质?”男人自言自语,似乎想到了什么连连点头:“......真好呀。来,到我这里来。”他向莫锦辰招手,就像主人逗弄着自己家的小狗。
“真好呀。”莫锦辰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学着他的语气,然后故意夸张地干呕一声:“真恶心。”
她本来就是主动听到召唤过来的,又不是真的会被控制。这大叔好大的脸。
想让她听话的人,还没出生呢。
“全场最多杂质的就是你了好吧大叔。”莫锦辰嘲讽着,刚刚想再补上几句,视线无意中往身后一瞥,险险地避开了一大团头发的偷袭。
“我靠,不就骂了你一句吗,你居然不要脸的偷袭。等等这什么玩意??”她装模作样地露出惊恐脸,表情就像看到了巨大的长翅膀的蟑螂,说句实话这个表情出现在婴儿脸上真的有一点点诡异:“下水道的头发成精了?”
听从命令偷袭的发鬼:......
“这头发......居然还分叉?干枯毛躁没光泽,粗糙泛黄发质差,这真的是头发不是稻草吗?”某熊孩子大呼小叫,露出了嫌恶又怜悯的表情。还挑衅炫耀地甩了甩她那没两根的胎毛。
听从命令偷袭且受到鬼身攻击的发鬼:......求求您了闭嘴吧,鬼不要面子的吗?
而且你甩什么甩,你头上也没两根头发好吗?
“真不乖哪......这么多年培养出野性了吗?”见莫锦辰拒绝了他的召唤,甚至开始回击,中年男子啧啧啧地摇头,身后的鬼手给他递上了一面鼓。鼓面看起来薄如蝉翼,四周如同象牙一样白,甚至透着一点微微的粉色。
“......人皮鼓。”莫锦辰漂浮在半空中,用红线斩断了发鬼刺过来的头发,表情似笑非笑:“粉红色的骨头很难得呢。”
“比不上你的存在。能产生神智,挣脱我的控制,还有......”中年男子痴痴笑了一下,指着红线道:“这又是什么?”
“我麻麻的毛线团最近几年修炼有成。”莫锦辰笑嘻嘻地瞎扯。中年男子轻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敲响了鼓,小鬼佝偻着身子阴笑,四周插在地上的灵棋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莫锦辰则是不着痕迹地将一条红线绕后,眼睛里微微闪动着属于预视的光。
两个人看似友好的交流,其实私底下小手段一堆,就比谁更无耻。
一番试探后,谁也没伤到谁。但莫锦辰能感觉到内心的烦躁,还有周围鬼气的躁动。
这个赋予她鬼气的人,确实还是能影响到她。
莫锦辰甚至根本不敢使用鬼气攻击。因为比起她,鬼气明显更亲近于那中年男人,就算靠近他会被吞噬,也心甘情愿往外冒。
这架还这么打??告诉她怎么打?
要不是她本意就算求死,这场架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莫锦辰烦躁地操纵着红线呼啸而去,没指望能杀了他,只是单纯的泄愤。
中年男子却一躲不躲,因为他身边有无数被他控制的鬼替他去死。莫锦辰的红线还没接近他的时候,就有鬼前仆后继,用身体替他拦下。
莫锦辰还从来没有用红线进行过物理以外的攻击,但这一次的尝试足以成为她多年的噩梦。
红线是可以伤到魂魄的。魂魄被割裂开的惨叫是她出来没有听过的,尖锐到几乎可以撕裂她的耳膜,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绝望。
她不是没有用红线杀过人,但直接接触魂体还是头一次,也没有任何一次会像如今这样。
她能听见耳边问问的鬼鸣,撕心裂肺地嘶哑哭泣。声音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恶毒的诅咒和私语,但更多的是恳求和如同在虚无里回荡的绝望。
压力如同深深的海底,黑暗且没有空气。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耳膜嗡鸣,好像刀子刮着过,有什么拼命在想七窍里灌进去,搅烂了五腹六脏。
她如坠冰窟,手里的红线不知何时已经散了。
那双清澈纯粹的鬼眸,终于在这时染上的罪孽的烙印。
最后一刻,她甚至没有听到光团子的惊呼,只觉得魂体砰地散开,细细碎碎的,和星光一样撒的到处都是,然后又被什么吞噬殆尽。
和计划中一样不是吗?但真的......
很疼啊。
......
那一晚,有人说曾在杨柳岸边看到金色的火在燃烧,就像一群精灵围在一起跳舞。
可惜,跳舞的不是象征着美好和纯洁的精灵。那里有的只是痛苦不堪的鬼魂,在最后时刻疯狂的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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