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灵的那一天,皇城罕见地下起雪,初冬的雪竟然下得如此大,一丈之外的景象,几乎已经看得模模糊糊。
夏渊在丧服外披了件狐裘大衣,厚重的大衣显得他的身子格外得清瘦,他跺了跺脚,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真冷啊。
这几天接连不断的法事与吊唁,也确实折腾得夏渊白天夜里吃不下饭,也都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引幡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手举万民伞旗,率先走出了皇宫,身后跟着的是手拿各种兵器、幡旗还有各种纸扎与各种“烧活”的仪仗队。众多杠夫身着孝服,抬着灵柩紧跟在仪仗队的身后,每个灵柩中放满了陪葬品,重达上万斤,只有靠着上百人的共同下,才能稳稳地将它抬起。其余两班子的杠夫跟在他们身后,随时准备着接手他们活。
全副武装的八旗兵勇跟在灵柩的后面,时刻注意着面前的灵柩。文武百官的表情皆是凝重,严肃的氛围让人不敢在这种时候继续嘻嘻哈哈,皇亲国戚的车轿连绵不断地跟在他们身后。整个送葬的队伍中,还夹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就连游白意也拿着经文跟在队伍之中。他们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丧乐,诵经。悲伤的声音穿透了云层,雪,越下越大。这整个队伍就这样加起来,竟长达了十几里。
本该与那些皇亲国戚一同坐在马车里的夏渊此刻并没有在他们之中,而是独自走在夏淮棺木的一旁。
“殿下,您还是回去马车里吧,这还有几百里的路要走,可不要累坏了身子。”一旁的一个杠夫看着夏渊有些摇摇晃晃的身子,有些担心地说道。
“不必了,我想再多陪父皇一会儿。”夏渊掸了掸肩膀上的雪,重新裹了裹狐裘大衣,说道,“再说了,你们不也一样在走,我又有何不可呢?”
“殿下,说句不爱听的,咱几个是粗人,从小这样走惯了,殿下可是金贵之躯,哪里能经得起这么长时间的折腾。”
“好了,听我的,继续走,不用管我。”
这个殿下,可真倔啊。
杠夫觉得拗不过他,只得点点头,不再劝夏渊回到马车上。
整个皇城被一片的白色覆盖,家家户户也挂起了白条,分不清究竟是雪的白色,还是来自葬礼的白色。街上的每个人穿着素色麻布衣,无论是酒楼还是摊贩,全都关门收摊,皆是站在家门前,低着头,默默地等着送葬队伍从面前走过。灵婆手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纸钱,她跟着丧乐的声音,朝着半空中撒纸钱,纸钱几乎与雪花融为一体,随后很快就被打落在地,被厚厚的积雪所掩盖。
“真是人生无常啊。”
“前一秒还是喜剧,下一秒就成了悲剧。”
“夏渊殿下真是可怜啊。”
“一夜之间,只剩了他自己。”
“听说是那个大皇子杀了皇上,也杀了他自己的弟弟,最后还把自己也害死了。”
“皇宫真是个无情的地方。”
目送着送葬队出了城门,丧乐声远离了耳边,前几日还挂着红灯笼,这几日就立马换上了白条的百姓,终于还是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每过一段路,就会有一处芦殿,队伍便会在里头休息一会儿,上几炷香,祭酒,随后接着上路。送葬队伍在几日后终于走到了皇陵所在的山上,皇陵建在一个并不是特别显眼的地方,四周被树林包围,光是从外头看,根本看不出这地方竟建了座陵墓。
守墓人已经将表层的土挖开,露出一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土制台阶,通往地底下。
底下宫殿的豪华程度丝毫不输皇宫,大概是夏淮为了自己死后也能住得舒服些,才将自己的陵墓也建得如此金碧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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