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沈黎从一堆宗籍里面抬起头来,突然开口道:“你说云家是真的放弃世子了吗?”
青杏怔了怔,虽然不知道沈黎为何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却仍是很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方才回答道:“奴婢不知道,但奴婢想一个大家族若真的决定做一件事情,是决不会做不成的。就咱们现在手中的卷宗来看,云家是真正有决策、有胆识、有魄力的世家大族。它的根系很稳,目前唯一有所欠缺的就是小辈这一代还太稚弱,不能尽快独当一面。不过当家人正值壮年,可供小辈们成长的时间还有很多,所以这点不足为他们裹足不前的顾虑。”
“本身家底厚实,当家者虽没有惊世之才守成却已足够,小辈们又在茁壮成长。按理来说,以英明、胆识著称的那位云家老太公,就算为了年轻早逝的女儿恼上镇南王,但应该不会再怨上自己女儿所生的孩子才对。毕竟稚子无辜,又是女儿唯一的血脉。”沈黎撑着下巴,像似回应青杏,又像似在跟自己说话。
她在脑海里来来回回地梳理着,关于卷宗上记载的那几章云家的信息,想尝试从中再多找出一些自己忽略掉的信息。
“确实是,不管是为了自己家族将来在南域的发展,还是为了自己已逝的女儿,云家都应该倾尽心力扶持世子才对,可是云家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这真是奇怪。”
“一件事情,如果你跟大家都认为它不符合常理,那么一定有超出常理的东西存在其中。想知道这件事情存在的真相,那么必须先找出隐藏在其背后的原因。”瀑布砸下的声音那样喧闹,可是容隐的表情永远那么清淡。就好像再大的难题,搁到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的给你解决掉一样。
“能让他们做出如此举动,只有可能是两个层面的原因。一是云家内部有人自持云家家底深厚,不需要在镇南王府这边再耗心力来为云家锦上添花;可是容叔叔又曾经亲口说过:南域四大家族里面最家风和睦便是云家,世子母亲当年嫁来南域时,曾传言云家搬空了一半的公库。”
“那么第一点明显不是,不管下一代态度如何,只要云老太公以及几位舅爷还在,云家不可能前后态度这么明显。”青杏低声道。
那么,”沈黎的声音顿了顿,她和青杏的目光对上,两个人面上不约而同的郑重下来。“就剩另外一种可能,有高于镇南王府的势力在向他们施压,他们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臣服。”
青杏的心里打过一个冷战,马上转过眼睛往四周看了看,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外边秋光明媚,隔着好远的屋外,莺蓝几个正领着小丫鬟们在院子里晒书,梧桐和二雪在一旁的架子上跳上跳下,时不时的捣乱,引来几声惊呼、笑骂。
两个人重新回过神来,心下顿时都是一片寒凉。
青杏走上前,低声道:“也许是我们猜错了,云家毕竟不是一般人,又岂会轻易受朝廷胁迫。更何况朝廷怎么会在那么早,就开始布局针对世子。满打满算,世子那时候也才六岁。若真是对世子忌惮至此,这十几年来朝廷有无数机会下手。可是世子不止平安长大,而且还被王爷培养的这么好……”
“不,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我知道燕京对南域的布局,绝对没有我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青杏,我……”沈黎伸出两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青杏的手。“我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青杏望着沈黎的脸,能感觉到夫人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就势跪到沈黎跟前,柔声安抚:“夫人,咱们还有时间。就算再大的布局,咱们既都进来了,不妨先从头理理看。但凡一件事情做下,必定有迹可循,更何况是在南域这么广袤的地方。世子已经去见云家的家主,等他回来您再和世子说说。”
“不,”沈黎突然挣开青杏的倚扶,她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却又总是抓不住。“去请和颐。”对着青杏惊讶的目光,“我们唯有先溯本追源,方能知道到底是我们杞人忧天,还是形势真的已经很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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