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侍医,是我。”
七公子一开口,就带了几分哭腔。
他自小老实憨厚,读书习武都中规中矩,浑身上下没有出挑的地方,在萧乾眼里就不得重视。
可以说,在宫中,七公子是个真正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之人。
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苏广白。
得益于孙昭仪和苏广白是同乡,七公子自小就与苏广白相熟。
有时候和孙昭仪因为大公子起了争执,七公子无处可去,就会去找苏广白。
在七公子的印象中,苏广白为人谦逊温和,如同玉石一般,温润高洁。
他真的没想到,不过三个月未见,苏广白会老成这般模样。
“苏侍医,是不是在宫外无法安心养病?”
七公子扶住了苏广白,把他扶到一侧的垫子上跪坐下来:“我这就回去,请了宫中侍医来给苏侍医瞧病。苏侍医放心,一切银钱都由我来出。苏侍医只要好好养病就好了。”
苏广白一双眼始终盯在孙昭仪的棺椁上,偶有看七公子一眼,也很快就转回视线,继续盯着孙昭仪的棺椁发呆。
七公子见状,大为悲恸。
他抱住苏广白嚎啕大哭:“苏侍医,我阿母已经不在了!”
阿母曾经说过,她出身贱籍,无有姓名,是同乡苏侍医赐她名,是王后赐她姓氏。这两个人,于她而言,就是再生父母。
她已经报完王后的恩情,却无法报答苏侍医的恩情,唯有逢年过节给苏侍医亲手做一双鞋袜,以表谢意。
阿母还说,苏侍医是重情重义之人,将来若有为难之处,尽管去寻苏侍医。
苏侍医断然不会拒绝。
哭得肝肠寸断的七公子想,阿母说的没错,苏侍医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不然,也不会因为阿母的死而悲伤到这般地步了。
不知身在延平府的长兄,会不会如同他一般悲伤。
韩廷芳静静立在一侧,不知如何劝慰悲伤的七公子,也不知与状若痴呆的苏侍医说些什么。
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出戏有些荒诞,却又不知道荒诞在什么地方。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细雪,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今年的冬天有些长啊。
……
高宏安快步走进殿中,大王正端坐在鸡翅木翘头案后头,执笔在布帛上奋笔疾书。
他不敢打扰大王思路,便跪在案前,等着大王发话。
“有事便说。”
萧乾手中笔没停,瞄了一眼高宏安,又道:“起来回话。”
高宏安谢了恩,站起来,躬身道:“大王,七公子同韩家的二郎去了玄风观祭拜孙昭仪。”
萧乾“嗯”了一声。
高宏安脸上堆着笑,身子却弯得更低了:“大王,那个苏广白也在。”
萧乾笔一顿:“他跟七公子说了什么?”
“苏广白未曾说什么,七公子也只是哭祭孙昭仪,并没有出格的地方。”
萧乾又埋头继续在布帛上写字:“让出云宫继续盯着苏广白和七公子。哦对了,你亲自去问问苏广白,孤给他的期限可不多。他若是还要装疯卖傻,就送他一只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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