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无念因破杀生大戒被逐出云顶寺的消息便传遍全寺上下,寺中议论纷纷,有人不可思议,有人扼腕叹息,唯有静缘独坐房中默默垂泪。
无念正在打点行李,静缘几次去求他带自己走都被拒绝。此时他泪眼朦胧望着窗外,那株无忧树早已落尽黄叶,唯有磷磷巨爪指向空中,显得格外苍茫。
静缘想道:我与这棵树何其相似!都是从天外落到这寺中生根,然而这棵树的根在它的脚下,我的根却是无念,如今无念要离开这里,我是绝会留下的!他不同意带我走,我便不惜赌上这条性命!
想到这里,静缘霍地站起,从抽屉里翻出平日用的剪刀握在手中,带着一身决绝复又来至无念房中。只见无念已将行装打点停当,虽然他房中之物件件价值连城,然而也只是打了一只不大的包袱背在身上。
静缘进的门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向无念道:“师父,您真的不肯带我走吗?”
无念知他为此悲痛异常,然而自己是被驱逐出去的,这也意味着再无任何寺庙可以容身,甚至连挂单都不被允许。此番出去要面对的就是一场未知的流浪,前途未卜,他如何能带静缘?
无念叹道:“并非我不愿带你,只是如今已经入冬,如果你我流落在外饥寒交迫,只怕连你性命都难以保全……”
“我不怕!无论饥寒交迫,我只要追随师父!”
“哎……如果你实在要离开这里,那就等过了冬天,明年我来接你。”
“我不要!师父,静缘在这个世上,活一天就要活在您的身边,如果不能,那我宁愿以死相谢!”说罢从袖中抽出剪刀抵在自己胸口道:“师父,静缘只有如此了!”说罢举手便刺。
无念见他如此,早已飞身至前将剪刀夺下,斥道:“静缘,你这是干什么!”
静缘流泪道:“师父不带我走,我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您今天拦得住我,明天后天也拦不住!”
“哎!”无念无奈地长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走吧。”
“谢师父!”静缘这才破涕为笑。无念见他梨花带雨,和泪而笑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过一股热流,连他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什么,但他清楚地感觉到,答应带上静缘以后,自己的心中竟然也多了些快慰。
天气已经很冷,灰白的天空中看不见太阳,也没有一丝云,只有稀疏的雪片翻飞下落。
云顶寺山门前,定慧领着一众僧人站在石阶上,目送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下山的石径上。
“长老,天气寒冷,还是请先回去吧。”站在定慧身旁的传印轻声道。
定慧望着已经空荡荡的山路,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心中暗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注定之事终究还是改变不了的。
山路上,无念和静缘各自背着一只包袱,一前一后拾级而下。虽然身披朔风寒雪,静缘却丝毫不觉得冷,反而是满脸的兴奋和欢愉,不时地咧嘴对无念嘻嘻而笑。无念见了他这副心大的模样既有几分无奈,又不觉受到他的感染,竟也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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