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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铮萧之战一停,埙声悠远,依然飘渺回荡在竹林草地的空气里,敌我双方的人众渐从这无形的杀伐中清醒过来。
众人皆是不自禁的注视着这个自天而降的女子,均感心中一跳,——这女人太过于精致,她的身姿高挑匀称,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恰到好处,便如搭建了一个精密的数学模型经过周密计算后,量身定制,实不知如何形容这种青春的美,只觉这美,这柔,都是极致,只能是天上女神才拥有的极致的精致,便如这异世界一切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在她面前都会相形见绌。
数百双眼睛静静的看着这女子,刚才还腥风血雨的草地战场上一时空寂下来,这世界好空寂……,空寂得便如时间已是停止了的;其实,不是这世界空寂了,是人心空寂了。
这女子翩然降临,站在草地中央,轻轻吹着一只通体黝黑的埙,埙上镌了一枚玉兰色的莲,黑白相衬,捏在一双有如柔荑的纤纤十指间,更显雅致精美。她一袭白色紧身的武士服,身形袅娜,凹凸有致,脑后一个圆圆的发髻,发髻上插一支水晶坠摇动的簪子,水晶坠子映了阳光,闪着晶莹的颜色,背上插着一把精致华美的白柄武士刀,极致的柔美之中,却又显得英姿飒爽。
山顶之上,隐入云后的清白日光,透过竹林斜斜的洒下,依然有薄雾轻盈流连,而空灵幽远的埙声轻轻地吹响,细碎的竹叶翩然的落,掉在她的影子上,衣袂如蝶,柔和的光影中,在她身上仿佛有一道圣洁的光。
埙声如幽咽的清泉,渐去渐远。
那女子脸上的笑意是柔柔的,柔和的目光从每个人眼睛里飘过,有浅浅的暖意,众人但觉整颗心都似乎被一种温暖的触感融化成柔软,只盼一直能在这眼光的注视里存在,即便为之付出一切,也愿意。
那女子径直走到梵香面前,举起手中的埙,向他浅浅一笑,柔声道:“我的战利品。”说着,轻轻放入袖中,语言简洁,绝无余辞。
梵香见那女子款款走来,站在身前,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恍惚中,突然眼前一亮,一双指如柔荑,灿然荧光的玉手,赫然映入眼帘,心念之间,一时呆了,一颗心只如小鹿乱闯,怦怦而跳,心中只想着,“她便是秋原慧!我唯一钦敬的敌手!”
“你还好么?”看着梵香左肩的绷带,浅浅的问,声音如天籁,柔和而有力量。
“我,我还好。”梵香下意识伸屈了一下左肩,这伤口已是基本痊愈,并无大碍,只是太上老君封印在体内以锁死他七窍神灵的三昧真火,依然比较强势的压制着他的大半神通。
“那就好……”
“原慧姐姐,你来了。你知道么,我今天被……,我跟那叫梵香的战斗还没完呢。”慕容婉兮一改刚才矜持傲慢、杀伐决断的神态,腾身飞临秋原慧身前,未看梵香一眼,笑盈盈的,看着秋原慧,此时的神情便如一个小妹妹看见了亲近的大姐姐一般。
秋原慧转头看着慕容婉兮,柔声说道:“你这小妖精,来这里了?”
“原慧姐姐,我就是想来看看……看看什么人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可以做姐姐的敌手。前两天,我哥派兵来缉拿一个叫梵香的,我就磨着我哥,然后,我就来了,呵呵。”笑盈盈的,与秋原慧亲热地说话,不看梵香一眼。
秋原慧平静地听,轻柔地低了眉头,如一朵水莲花一样的,莹白如玉的脸上有浅浅的笑,说:“看过了,那就撤兵罢。”语言简洁,语音柔和,却不容置疑。
“哦,……,可我还没打败他呢,原慧姐姐,我得打败他!”
“好了,先回罢。”秋原慧看着慕容婉兮,柔声说道。
“哦,那我先回啦。”慕容婉兮不情愿地说着,回头看着梵香,矜持着,笑吟吟的,说:“梵香,你我之间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我会打败你的!”转身向部众挥了挥手,腾身飞上西南角的那片浓云。部众紧随而上,御着风云往西而去。
秋原慧目送慕容婉兮离去,回头看着梵香,柔声说道:“我回天庭只是小一会儿,你们这异世界……,喏,这是雪莲上清丸,可缓解三昧真火,权宜而已,师父说,解你之火毒,须是异世界西部昆仑之巅的冰泪草,不过那是南天王母避暑的栖居之所,常人难入,……我回天庭想想办法吧。”
梵香接过药丸,不知说什么好。
“嗯,我看看,这什么灵丹妙药呢?”宛皓若这时在旁一步走过来,夹手将药丸抓了过去,托在手心里,睁大了眼睛,看得甚是认真。这药丸发着粉红的荧光,一见便是极为珍贵之物。宛皓若拿着药丸,走到秋原慧面前,上下打量,然后,嫣然一笑,说:“姐姐,你好美呢,比我姑姑还美。你帮我梵香哥哥,我喜欢,你以后做我姐姐,好不?”孩子心性,直言直语,纯真无猜。
“好呀。”秋原慧看着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儿,心里亦是欢喜,柔声说道:“那你可要乖哦。”
“嗯,谁帮我梵香哥哥,我就喜欢谁,谁欺负我梵香哥哥,我就讨厌谁,讨厌死了,哼,比如刚才那位。……哦,姐姐,你刚才说什么冰泪草,在昆仑山顶么?”
“是的。”
“哦……”宛皓若不再说话,抿着嘴,抬手轻轻敲着额头,嘴上叽叽咕咕的自言自语,不知在说什么,顾自走去一边,看着西边的方向发呆。
秋原慧抬头看看天空,对梵香说道:“天庭一日,异界一年,我得回了,你保重。”说完,向梵香轻柔一笑,浑身散发出一道白色的柔光,升向虚空,飘然飞天而去。
“好吧,谢谢你,秋原慧。”梵香目送秋原慧像一束白光一样急速消失在天空里,心下有莫名的怅惘。
宛寨军民见强敌突然离去,皆是欢喜,寨里负责社保抚恤的团体组织将伤者及家属妥帖安置了。虽有亡者之家,但也不掩寨里胜利的喜兴,皆视梵香与宛皓若为宛寨民众的大英雄。这日以后,各家各户自是团团圆圆的安心于崦嵫山的各项建设,与世无争的居家过小日子。
梵香随了宛家姑侄回了半山坡上那座古老而庄严的木质老屋吊脚楼。这居家的老屋,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将老屋围成一个清幽又稍稍隔离外界的居所。老屋屋顶两头有微翘的侧檐,青瓦,木墙,青瓦檐头每年总会有入春的野草,嫩绿着的,在春风里招摇。院中间有一砚小小的方池,池面上有一些碧绿的浮萍,清碧的水,不起波澜,院内四面靠墙处密结了纤纤缠绕的紫萝藤,西角是一小块竹林,大青马便栓在竹荫下,以及一些满是绿意的草。竹荫里,藤萝下,有一张圆圆的石桌,一张老旧的还算结实的竹编椅。可以在一日休闲后,坐下来,每每在金黄色的夕照里,透着悠远的深意。这是一种古老而清幽的意境。
过了院子,就是老屋的堂屋,吊脚的屋檐下,角落里安放着一款可以摆动的竹编摇椅。
老屋是上下两层吊脚楼,堂屋便在第一层,宽敞明净,屋中陈设是简洁的。堂屋两边靠墙简单而整齐地摆放着数张小方桌及竹椅,每个小方桌上都有一些不起眼的小装饰,比如一盆小小的下山兰,或者一盏应季的月季花,应门靠墙处是一张古旧的八仙桌,旁边分别各安放一支已是磨得油光黑亮的木椅,照壁墙上挂着一副寒山拾得图。
一个女人最小的幸福,便是隐藏于这些不起眼的小装饰里,即便一支小山茶花开在角落,亦能让这个女人心情明媚,如沐于春中。
老屋干净,整洁,清幽。
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恬淡的女人,喜欢淡静一些,偶尔,便可一个人煮上一壶明前的绿茶,随意置上几本线装的旧书,吟几阙经年已久的老歌,斜斜地半躺于那张老久的摇椅,舒适,娴静,便如一首清凉的归园田居的诗,可以舒缓着调子,和了傍晚风声里的萧声,在幽静里沉静,然后,一些经年老去的情致,便在一个人独处时,悠悠的想起。在金黄夕照的日头里,着一些入春的暖意,或者,染一些向晚的清凉,片片夕阳的余晖洒落,也都切合了心绪,妥贴了心境。
崦嵫山的日子,是明快的,便如那道滑过青丝绢帛上清冽的水迹,不着痕迹。与时光抵足而眠,与岁月相安不扰,五千年的日子里,可以把那些相思,那些愁绪,统统安放!
宛皓若坐在檐下的摇椅上,半眯了眼,慵懒的,向堂屋里正与梵香说着话的姑姑问道:“姑姑,你这两天就快过生日了,但我忘记了你究竟多少岁了呢。我可是逃出爹爹妈妈的军营,紧赶慢赶的回来,是一定要与你一起过的。”
宛如是看了梵香一眼,望着堂屋外,大声说道:“你这小妮子,记性好忘性大呢,姑姑今年七千五百七十八岁了,老了,呵呵。”
宛皓若这时蹦蹦跳跳地从门外进来,笑嘻嘻的,说:“姑姑不老,你看,我不是也快两千五百岁了嘛,……呵呵。”
“是呀,你这小妮子不是两千五百岁,你就是一个二百五,还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呢,呵呵……”面纱之上的眸子里荡漾着一汪清澈的秋水,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梵香哥哥,你在这里多住几天,等我姑姑过了生日再走,好不好?”
梵香沉吟片刻,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宛儿,不是我不想留下来陪你们过,我得去救莫氏兄妹,越快越好,所以,明天,我便得启程了,所以,……”
“唔,这样呀,……那……姑姑,我们今晚就一起过生日,好不?”
宛如是微微一笑,柔声说道:“那有什么不好呢?我今晚做最好吃的长寿面给你们吃,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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