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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中,梵香站起身来,上到一块大石上,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黄沙大地之间,远远的一处山坳后面,依稀有火光乱闪。
他心中疑虑,唤了土蝼,上了马,提缰纵马向那山坳奔去。那大青马儿不待梵香下令,四蹄如飞,向声音来处疾驰。在沙地间奔行了约一炷香时间,来到那山坳脚下,借着熹微的夜光,抬眼看去,只见那山坳上是一片枝叶并不繁茂的胡杨林。
土蝼在前,梵香策马进了山林,寻路往山坳后行去。
在山林中越往前行,兵刃相交和呼叱之声便越是清晰。
不久便来到山梁处,往下看去,山下开阔之处是一片戈壁沙地,绵延平旷,有一弯水道嵌在千里黄沙之中,是兹独河分出去的一个小河汊。定睛看去,只见山脚下,小河汊近岸的黄沙平地上,一个个行军帐篷绵延开去,正是一处临时搭建的行军大营地。
此时,大营里面有数百上千人正自相互跳荡激斗。
梵香下了马,招呼着土蝼,牵着大青马悄悄往山下行去,走到山林边稍近战场处,看得清了,眼前竟是一个大屠杀的修罗场,营地内双方各自近千人正相互对垒激斗。
隆隆战鼓声中,火光照耀之下,刀光剑影,人人均在舍死忘生的恶斗。但见营地内,刀剑飞舞,血肉横溅,情景惨不忍睹;营地外,尚有百多名黑衣铁甲骑兵,手提弯刀,分为三个队列,其中一对在外来回驱驰,另外两队队形严整,分成两翼,黑压压地列在营门外,严阵以待。
营地内,二三十个狼头人身的黑衣甲士手持兵刃,在围攻一个头有鹿角的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手舞一支黑铁鹿头杖,左挡右扫,和那二三十个甲士斗得甚是激烈,以一敌数十,丝毫不露下风。战场的火光闪烁中,那中年汉子手中的鹿头杖越使越快,突然间跳起身来,一声呼喝,头下脚上,将身形颠倒过来,将鹿头杖向身前数名最近的兵士尽力横扫过去,“砰砰砰”的几声,在五六名黑衣甲士胸口重重扫过。
这几名黑衣甲士登时闷哼一声,倒地不起,其余军卒缓得一缓,复又围攻上来,更其凶狠。
梵香见了这汉子的“梅花落”杖法,忍不住轻声赞道,“好杖法!”,心道:这一招“横扫千军”,颇有些折梅刀法的一式“漫卷西风”的神韵。
再往左近处看去,只见又是二三十个狼头甲士夹攻一个的局面。那二三十名黑衣甲士手中各持单刀铁枪,出手狠辣,刀枪出击皆对着敌手致命处。二三十人绕着一个猪头人身的高大汉子,呼喝着,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亡命厮杀。
那高大的猪脸汉子手持一柄九股铁叉,已是大落下风,身上有了几处刀伤,虽不致命,但力终不可长,却仍是兀自用一柄铁叉,将门户守得甚是严密。
其余三百多名狼头甲士抵住五百多杂衣汉子。黑衣甲士阵形严整,每一百余名为一个战队,将那营中五百余人切割成三个不能相互照应的区块。
黑衣甲士每一百余人将阵中的杂衣人分两翼挟裹住,中路一个百人队直逼杂衣人中宫。
那些黑衣甲士每三名自动组成一个战斗单元,若干个三人战队又组成一个更大的战斗单元,互相掩护进击,然后每个战斗单元紧逼对方五六人,一进一击之间,这数个三人单元就如一个整体,攻防自如,分进合击,直捣中路。那群杂衣汉子显然未受过严明的军事战术训练,纷纷被逼,收缩成一团,里面的人无法展开攻击。
须臾之间,便有多人毙于对方刀枪之下。
梵香见了杀场中这些黑衣甲士的战斗阵型,觉得似曾认识,——颇似师父所授的三星阵法,正与攻打鬼洞寨的那队士卒的阵法一般。三星阵法以兵士进击的三三编制为原则,作战中,施展斜月刀法,铺开三星阵法,作战者依托阵形,在阵中纵横驰骋。此阵法施展开来,百将突入,可取中军,千骑分张,可裹万众。正是师门叛徒天照将这阵法的入门心法传授给了北宫各路仆从军,以提高鬼子军团的战斗力。不过,在梵香眼里,这种粗浅且入门级别的三三编制的战斗队形,是可轻易破解的。
此时,东边的天空里开始露出鱼肚白,天色渐明。
站在山脚胡杨林的边缘,向那杀场远远看去,只见戈壁沙地之西,横七竖八的躺着三百来具尸体。那些死者中少有黑衣甲士,却多杂衣者,皆为青壮年,不是身首异处,便是残肢断体。死者身上的断面很是齐整,似是被一种巨大的刀具斩断割裂开的,死状甚是可怖。
大营的中军大帐外立着一面白色的旗帜,旗面绣着一个目光狰狞的白头鹰,双翅分展,甚是威武,在微明的天光中,猎猎飘扬。
大旗下面,站着一个身穿青袍铁甲的将军,那将军长得青面獠牙,虎背熊腰,甚是粗壮,瞪着血红的眼睛,负手站着。旁边一名小校官为之掌着一只长柄八棱紫金锤,锤大如斗,置放于地。身后站有十数个身穿黑衣铁甲的护卫军士,手拿铁戟。这十数人远远站着,并不参战,只是冷冷看着战阵中的杀戮。
中军营帐前面沙地上,分两翼各有三十辆巨镰战车,一字排开,车上的白色战旗呼呼作响,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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