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们坐葫芦上去罢,你可得抓紧了。”
说罢,解下腰间酒葫芦,轻轻抛向半空,右手食指弯曲了,放在唇上,轻轻吹了一下,唿哨一声,只见那只酒葫芦陡然变大百数倍,可容二人坐于其上。那偌大一个葫芦在空中盘旋而下,铜身澄亮,便如一只大船。那大葫芦轻轻飘落在两人身前。
觥几仇在那大葫芦上轻轻抚摸了几下,轻轻说道:“老伙计,飞慢点,稳点,可别闹啥小性子才好。”说罢,扶着焰霓裳坐了上去,随后,自己身形一闪,亦是一跃上了大葫芦,稳稳坐于焰霓裳身后。
大葫芦载着二人在院中半空,轻轻盘旋了一圈,随后,径直向崆峒山高巅深处飞去。
二人坐在大葫芦上,一路攀云破雾,皆是在云峰里飞着,眼底山谷的树木湖泊也是离得越来越远的了,而越往上行,微明天光之中,雾气也便越来越浓,也越来越是烟墨色。
两人耳边风声呼呼,不知飞了多久。
那大葫芦上坐了两人,竟如平稳至极的飞船,追风逐电般,向天空之上斜斜飞去。
飞行于群峰之上,风声呼呼,焰霓裳坐于觥几仇身前,此时便无昨日生命悬于一线的危机,一路看着身下微明中的山岚黛色,心中甚宽,微微闻得背后觥几仇身上的男子气息,脸上一热,更无言语。
觥几仇坐在焰霓裳身后,此时亦如焰霓裳心中所思一般,没了昨日生死两端的顾忌,只有这身下满山的宁静与风景,坐于焰霓裳身后,只觉一缕缕淡雅幽香从她身上渗出,甜美难言,想她美颜艳色,言笑时或孤傲清冷,时或烂漫无忌,时或天真随意,对己殊无防备之意, 自己从小到大,素来只与表妹叔简衣交好之外,并无与第二个女子有过如此之近,闻着她身上微微甜香,一时之间竟是恍惚如痴了。
正自心猿意马,忽觉风声一紧,打个激灵,立时惊觉,想到礼法之防,不自禁将身子稍稍坐了开些。
此时天色已显鱼肚白,只见横列天际的耿耿银河越来越远,而天边的星子亦是越来越少,飞行越是到后,便越难见到了。而透亮银白的天空下,崆峒山山峰处处山清水秀,远远一条河流像一带墨绿的丝绸,其间是清清的河水,仿佛可以看到飘落在河里的桃花粉嫩透红,河水在清亮的晨光中,如抹了一缕胭脂的颜色,隐隐芳香四溢,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美景。
二人坐在大葫芦上,在崆峒山的崇山峻岭之间,飞行了一阵,猛听得半空中一个霹雳,一道闪电划过,抬头看去,一片乌云已将半边天遮没,将渐显白色的天际遮着,眼前依然如同黎明前的黑暗一般。崇山峻岭之间,阵雨说来便来, 再行得片时,风声更紧。紧接着,数道闪电挟了金光一闪而过,随后轰隆隆的雷声紧随而至,瓢泼似的雨水已洒将下来。一眼望去,前面的崇山峻岭在雨水中,朦胧一片。
“大酒鬼,我们还是下去避避雨吧。”焰霓裳不禁向觥几仇身前靠拢些。
“好。”
说着话,见焰霓裳已是衣襟尽湿,重伤之下,身体虚弱,瑟缩着,觥几仇遂将身上那件异指神丐王老九昨夜找给自己的灰布长袍解下,给焰霓裳披了,二人继续坐着大葫芦,在这大山中时常会有的山雨中御风而行。
觥几仇手搭凉棚,一路搜寻,崇山峻岭之中并无房屋,只一道山梁处立着一块巨大山石,飞近了,凝神看去,上有“棋盘岭”三个行书大红字,遂拍拍葫芦,道:“老伙计,咱们去广成子曾经下棋的铁棋坪,先避避雨罢。”
大葫芦应声打了一个盘旋,缓缓向棋盘岭飞去,停在了一株大青松树下。
此时空中电光连闪,焦雷一个接着一个,焰霓裳捂了双耳,眯缝了双眼,脸上微有惧意。觥几仇跃身下了大葫芦,将焰霓裳慢慢搀扶着,下了大葫芦。
站在大青松下,觥几仇随意瞧了一下,清晨中,棋盘岭上并无人影,说道:“我们先在松树下找块干净些的地面,……哦,树下有石桌石凳,我们过去先将就坐坐吧。这雨下不长,待会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焰霓裳“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觥几仇轻轻搀扶着焰霓裳去树下坐了广成子与赤松子曾经下棋的石桌旁。石桌上还摆放着一副铁棋盘和玉石棋子。
觥几仇看着石桌上的棋盘,伸手去拨弄了一下棋盘中的玉石棋子,轻轻喟叹一声,心里唏嘘,道:“世事如棋,棋如世事。……唉,相传广成子和赤松子常于此处弈棋,二人棋艺皆是非常高明,不过赤松子经常会输给广成子一两步,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于是心里一直琢磨如何下赢广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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