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霖被眼前的女孩突然拔高的嗓音吓了一跳,脑子有些发懵,头晕目眩,心想自己的态度足够谦卑,可是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怎么像是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一点都不客气?有心走开,可是听到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哪里还能表露丝毫不满。
同时,他心里也奇怪,对方的眼角没有一丝皱纹,怎么就成了这研究所里首席生物学家。不过,杜霖把这些情绪埋在心底,脸上的笑容像花一样,盛开得更艳了。
“原来,您就是张主任。我是行政部的杜霖,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说话的档口,电磁锅嘟嘟沸了起来,一股比之前更难闻的气味,从被蒸汽顶起来的锅盖边缘泄了出来,发出噗呲呲的响声,如同放屁一般。
杜霖皱起眉头,后退了半步。不过,立刻,他就后悔自己的这种行为,因为,他忽然看到那两片镜片后凶狠的目光忽然露出狡黠的表情。
“来的正好,”张智齐麻利的卷起衣袖,忽然从一位冰冷的女杀手,变成了一位热情待客的家庭主妇。她从旁边的消毒柜里拿了一个大碗和勺子,揭开锅盖,舀了一碗气味像是鸡屎味的乌黑的汤,递到杜霖面前,“喝一碗,喝完后,咱们再聊。”
杜霖张口结舌地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热气腾腾的一碗汤,脸色惨白,胃液如同钱塘潮一样翻滚,不敢伸手去接。
“你不要轻视这碗汤。它的营养价值极高。”张智齐将碗硬塞进杜霖手中,又拿出一个碗,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小巧的嘴唇凑到碗边,轻轻吹了吹碗面上色泽晦暗的浮沫,“经过反复试验、测量分析,我觉得刚吃了异兽的食婴菇,不易洗的太干净,这样做口味虽欠缺了些,但是大补。”
食婴菇?刚吃了异兽?
杜霖瞪着眼睛,咧着嘴,看着张智齐慢慢喝完臭味惊人的、热滚滚的汤水,从对方甘之如饴的甜蜜陶醉中,竟看出了一丝惊心动魄的狰狞。
这那里是喝汤,简直是喝毒药啊!
杜霖战战兢兢地准备把碗放下,又一次瞥见那细框眼镜后如刀剑的目光,想到此行的目的,胸脯立刻挺起,嘴角线条僵硬,双眼一闭,带着易水潇潇的悲壮,将那碗如同粪水的汤,猛地灌进肚子里。
“怎么样?”看着杜霖一口气憋着,眼睛鼓着像金鱼,把碗里的汤水喝了个底朝天,张智齐露出满意的笑容,接过杜霖手中得意洋洋的空碗,又舀了一碗汤,递给大口喘气的杜霖,声音温和可亲,如同一位贤惠的妻子,说道:“急什么,锅里的汤多得是,再来一碗!”
杜霖刚把汤水咽下,听到对方的话,吓得一丝汤水呛到了气管,激烈地咳了起来,咳的从弯腰到直起,再到弯腰,几经折腾,终于缓过劲来,却发现张智齐像个胜利女神雕像,像举火把一样举着碗,依然不依不饶地站在自己面前,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看着那碗比砒霜还可怕的食婴菇汤,杜霖心脏砰砰乱跳,耳朵都能听到了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像一只遇到危险的乌龟一样把脖子一缩。随后在镜片后渐渐严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想到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为了溟的口粮,自己今天就豁出去了。
抱着必死的决定和肠穿肚烂的勇气,杜霖艰难地咽了一口粘稠的唾沫,像喝壮行酒一样干完第二碗,口中的臭气还未顺着饱嗝喷出,就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耳膜轰鸣,眼前盛开了多多粉红色的莲花,在飘袅的热气中焕发出发人深省的光芒,明晃晃的一片。
在弯曲摇晃的光线中,杜霖感觉自己听觉出现了问题,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画外音,恍惚间,他看到了张智齐狞笑着,听到笑声中喷吐出血仇得报的兴奋语言,那些语言好像砂砾冲进光线中,尖锐而凶猛。杜霖脑子里一阵嘈杂,图像被破坏,眼前出现了一片昏黄黑暗,随即四肢松软,失去知觉。
在将要晕厥的瞬间,杜霖忽然慵懒地想到一件事,溟还在门边的背包里,别被这邪恶的女人扔到电磁锅里炖了……那味道应该比鸡屎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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