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满眼溢着泪水,只要我动一动一眼皮,它们就会像外面的雨水一样哗啦哗啦的砸下来。
那些该死的音乐还是不停得从他的手机里的唱出来,我能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里,都夹杂着那些该死的杜松的气味,他纤长的手指就按在我的肩膀上,还有他那张说不清哪里让我觉得熟悉的脸,更该死的是那双布满雾气的黑色眼睛。
我的耳朵听到的,我的鼻子嗅到的,我的眼睛看到的,我坠进回忆的深渊里,我被带回到邱泽的身边。我残存的理智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无都是我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可是我坠落其中,无处可逃。更可怕的是,我根本就没有想逃,我只想扑进他的怀里,把我的牙齿镶进他的肩膀里,告诉他我有多想他。
我用尽最后一点理智告诉他:“对不起,江总,我有点晕车。”
说完,我推开车门冲进漫天的大雨里,此时此刻,也许只有冰凉的雨水才能让我清醒,也许只有这些刺骨的寒冷,才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活在这个活生生的现实里,活在这个没有了邱泽的世界上,而不是沉睡在我给自己构造的那个矫情的梦里,更不是我这个神经病大脑里浮生的异想世界。
我不知道我在雨里发了多久的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也许我只是想把他从我的生活里甩掉。
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当雅西把我身上那件从葬礼开始穿了七天的黑色小礼服扒下来丢进垃圾桶的时候,她连同扔掉了邱泽的所有东西,包括他为我买的礼物。那时的雅西,双眼放着像X射线一样的红色光芒,以专业特工的身手在我家进行着肆虐,她甚至连一支唇膏都没放过。而我像一个重度脑瘫病人一样,蜷缩在叶莎的怀里,呆呆得看着雅西,看着她把邱泽的痕迹从我的世界里扫空。那时候的雅西一定不知道她这样做根本就是徒劳,甚至是雪上加霜。我没有反抗是因为这个没有了邱泽的世界多点什么少点什么都不再重要,我把她手里扔出去的每一样东西都死死的锁进了脑子里,我要带着它们,守着它们,在那个我重新幻化出有邱泽的世界,然后重重的关上大门。
三个月后,我站在浦东机场,呼吸着上海比北京湿润几百倍的空气,我拿出手机,选中邱泽的名字,按下DELETE,那些占据我手机所有内存的信息瞬间烟消云散,像灵魂从身体里抽离着散去。
我把自己硬生生的分离,这个世界的我因为父母、因为朋友、因为太多太多的牵扯,只能继续生活。我曾单纯的认为,这样我就能安静的生活,那个想着邱泽的我和没有邱泽的我也会和平共处,可是他似乎只有一半的我,依旧会冲进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那种如影随形的悲怆在我油尽灯枯的世界里撕扯。在生命无尽的寂寥里,我甚至无法确定我是不是还能在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再去爱一个人,然后组建一个所谓幸福美满的家庭。
当我再次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睁开眼睛个时候是,我的周围是一团白色的、温暖的丝绒被子,我能看到是巨大的双人床,巨大的落地窗,挑高的屋顶,阳光努力的穿过那些大片的绿植,夹杂着绿色的光环照进屋里。一切都是那么明亮、温暖、舒适,可这些都是那样陌生。
如果人生的旅途中会有“前方道路坍塌”、“前方100米处有炸弹”、“前方是悬崖”……这样的指示标识,那么我一定会把一切都终止在那个清晨,终止在江羽臣那个让人沉溺的阳光明媚的暖房里,终止在那些萦绕着奢靡的精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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