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云南边陲,天气已经很热,两人刚从密林里钻出来,热带丛林荆棘密布,身上衣服都刮的一条条的,脸上手上遍布血痕,太阳热辣辣的,汗水从头伤流下,伤口蛰的生疼,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但谁也不敢分心,稍一分神就要命。
两把枪互相指着,两个人高度紧张,手指压在扳机上,互相用最凶狠的语气命令对方放下枪,当然都是自说自话,高岩脑瓜子嗡嗡的,根本听不到对方说的是什么。
“警察,放下枪,你被逮捕了!”
“放下枪不然我一枪打死你!”
“再不放下武器我就开枪了!”
“你开啊,你先开枪我也能先打死你!”
一阵色厉内荏的叫嚷之后,双方慢慢平静下来,高岩是个年轻的刑警,开过枪,但没杀过人,这种高强度的对峙让他的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傅平安就强多了,他上过战场,杀过不止一个人,又经历过漫长且煎熬的战场综合征折磨,心理素质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他只是不想杀这个无辜的警察而已,不然早就一枪爆了他的头了。
“要不这样,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放下枪,慢慢的放,好不好?”傅平安提出建议,“这样瞄准,容易走火。”
“你先放,我信不过你。”高岩说,心里焦躁万分,为什么耿大队还没出现,他又不敢拿手机,生怕一分神被对方先开枪。
高岩哪里知道,耿直在跨越一条沟的时候崴了脚,现在变成了瘸子,脚踝肿的老大,走都走不动,没法来支援他了,就算能走得动,两人也失散了,这地方手机信号差得很,耿直想打电话都打不通。
“我他妈又不是傻子,要么一起放,要么一起死!”傅平安手枪举的很平稳,哪怕他在破口大骂,枪口依然纹丝不动。
高岩感受到了压力,他真怕自己撑不住了下意识开枪。
“好吧,一起放,慢慢放,等等,把枪放哪儿?”高岩问。
“把枪放回去。”傅平安左手掀开衣服,露出腰带,开始查数:“一,二……”
两人极其缓慢的同步将枪口下垂,平举,收回手臂,将机头大张的手枪别在腰带上,就像两个决斗前的西部牛仔。
高岩终于松了一口气,枪口指着脑袋的压力太大了,现在到了攻心阶段,他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对方投降。
“傅平安,你别冲动,你只是故意伤害罪,又不是杀人罪,你这样一走了之,想过父母么,想过亲戚朋友的感受么,一辈子当逃犯,心理压力有多大你知道么,天天睡觉睡不安稳,听见警笛就害怕,你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么?”
这是在警官学院上学时学的攻心战术,劝导一般的犯罪嫌疑人时很管用,但对方是傅平安。
“你和我谈心理压力?”傅平安笑了,“我是精神病人你知道么,有证的,我抗压能力可好了,我不会睡不安稳的,我还要让他们睡的不安稳,如果我跟你回去,你知道我会面临什么?被关在看守所里几年迟迟不开庭,用尽各种办法折磨我,因为我根本没犯罪,他们就是想整我而已。”
高岩说:“既然你没犯罪,那就更好办了,跟我回去,我保证你受到公正的待遇,看守所里不会有人虐待你,暗害你。”
傅平安嗤之以鼻:“你老几啊?工作几年了?什么职务?什么警衔?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我女朋友被他们非法拘禁,报警后反而被一直拘留到现在,不起诉,不审判,就这样一直折磨着,他们的套路我懂。”
高岩说:“你一定搞错了,你跟我回去,我带你去市局申诉,另外我很感兴趣,你说的‘他们’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能量,可以只手遮天。”
他在故意拖延时间,拖得越久,援兵赶来的希望就越大。
傅平安不知是计,还一本正经的给他解释:“他们就是谭斌、谭辉兄弟,这两个名字你不会陌生吧,我女朋友掌握了他们行贿的证据,所以才被整,你知道我这个案子为什么过了半年才要抓我么,因为我向纪委举报他们了。”
高岩说:“据我所知,你把一个人睾丸踢碎了,还扎了另外一个人八刀,把谭辉的嗓子也打坏了,这你不否认吧?”
傅平安说:“没错,是我干的,我一个人赤手空拳被他们骗到酒店,一进门就看到我同学刘康乾被绑在沙发上,屋里床上还绑着个女人,三个大汉虎视眈眈,我请问你,警官,换做是你,是不是要坐下来和他们好好聊聊,劝他们悬崖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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