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四个女孩前后不一地到祥宁院给老太太请安。顾长烟才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安明珠和段诗意都穿得十分素雅,安明珠脸上明显的不甘令她恍然,看来安姨娘这些日子不止对她“嘘寒问暖”。
唉……有娘的孩子就是幸福,哪怕对方是个妾,为了女儿风光,随时可以舍弃自己的脸面和尊严。顾长烟心下腹诽。
因为服饰的色调太明显,老太太这样的人精一眼就看出端倪,可安姨娘这会儿又不在,她不好发脾气到顾长瑜身上。唯有让魏嬷嬷去开她的库房,取了一盒宝石头饰,让顾长烟、安明珠和段诗意一人选一样戴上。老太太意思很直白,什么都没得到的顾长瑜干站在那儿就显得尤为尴尬,颇有些无地自容。
安明珠和段诗意都选了步摇,插在发髻上,整个人都明亮起来。唯独顾长烟,只选了一对白玉耳坠,替换了原来的翠玉耳坠。老太太还想夸她品味好,可看她戴上之后比之前更素了,只好失望地摇了摇头,暗恼这丫头就是个不开窍的。
没有顾长惜“挡路”,安姨娘又协同唐姨娘打理中馈,一旦拽了点小权利,她便使劲给女儿谋福利。比如今天四位小姐出门,唐姨娘的安排是顾长烟和顾长瑜同乘一辆,两位表小姐同乘一辆,丫鬟婆子们另外安排。安姨娘却偏要顾长瑜独占一辆马车,其他三人挤在另一辆上。唐姨娘想劝她几句,她反而让唐姨娘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动不动因为这点小事叨扰老太太。
顾长瑜不知道顾长烟有没有想法,毕竟这换在其他世家,自己和姨娘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她一直注视那三人登上马车,帘子降下后才上了安姨娘特地为她安排的那辆。
安明珠的不情愿她看在眼里,她也不在意,唯独顾长烟的表现令她心里没底。这个三妹妹自小就沉默,平日里话不多,笑容也敷衍,深居简出到经常让人忽略她的存在。看不透一个人的结果就是心里对这个人的忌惮更深。
安明珠出身安家,梁国公府第一位夫人就是她姑母,受家族长辈和顾长惜的影响,她对于顾政继妻所生的顾长烟自然没多少好感。这些日子她也悄悄打听过关于兄妹俩的事,得知跟四皇子有婚约的竟然是顾长烟,说没有一点嫉妒是假的,认为顾长烟若不是投了个好胎,就这平淡的性子,哪里配得上当皇家媳妇。
顾长烟支着下巴,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她们的话题,脑子里描绘着新的赚钱门路。不能自由恋爱,自由婚配,又不能考功名当官,她早就看开了,人生追求可不就剩下发财这件事了么。
张晚晴的及笄礼比她们想象的都要隆重,来祝贺的宾客几乎一水的世家权贵,光公主就来了三位,郡主、县主加一起也有十几位,夫人们更是全有诰命在身。数不清的贺礼,一件件均价值不菲,皆为精品……安明珠和段诗意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眼下是又羡慕又拘谨,生怕自己礼数不够周全让人看了笑话。
今天陈家也来了两位小姐,张家老太太和几位张夫人拉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见顾长烟一行进来拜见,便撮合两家孩子凑趣。陈梦铃和离之前顾长烟就没怎么跟陈家往来,今天也是头一次见陈家两位小姐,好在她们虽然态度淡淡的,却也是十足的大家闺秀,没有当众说什么不得当的话让彼此尴尬。
眼看吉时要到,张晚晴在闺房里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众人在张老夫人的领头下前往浩然堂,那边也早有不少女眷在等候。
“听说宫里的赏赐前两日就到了。”
“皇后娘娘赏了一面丈长的万花屏风,贤妃娘娘赏了一人多高的珊瑚雕。”
兆丰郡主的消息比谁都多,又是个爱说的,很是能吸引了不少好奇心重的女孩们围绕。顾长烟不巧地又走在她们身后,比起珊瑚雕,她多少有些想看看那面万花屏风长什么样,但也只是想而已,并不执着。
翁齐敏陪家里长辈去庙里添香火钱,今天没来。少了这个陪伴,她好生无聊。
浩然堂前边是一片空地,尽管摆上了及笄礼必备的装饰和物品,也仍然十分宽敞。两侧是花园,吉时未到,观礼的客人们三三两两地在花园里闲聊。
“也不知谁家能娶到这张家小姐。”
“怎的?她还未定亲?”
“没呐,张家心思谁懂。”
……顾长烟走着走着,发现顾长瑜和两位表小姐都不见了,而陈家小姐在不远处同几位女孩说话,只有她莫名其妙杵在一群夫人旁边,听了一些张家的闲话。
千呼万唤,张晚晴终于出来,瞬间便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必须承认今天她是最美的。不过顾长烟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张晚晴的美,就被她身后一群世家女孩吸引了目光,因为顾长瑜在里头。
“真够努力的。”不得不佩服。
喜儿也瞧见了顾长瑜,明白主子话中的意思,“她到底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难不成还想跟国公府大小姐较劲不成?那也得先有个好的出身,有个真心实意疼爱自己的好父亲好祖母才行呀。
顾长烟没回答喜儿,她不好与下人议论自己亲姐的事,只是有些感慨,生在这样的时代,女孩始终是不容易的。“待礼毕,咱们听戏去。”既然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她又懒得跟人打交道,找点乐子打发时间非常有必要。
正好今日张家请了戏班子进来,听说还有杂耍。
主仆二人正嘀嘀咕咕京城流行什么戏,就听见一道高亢的声音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是张府负责唱礼的嬷嬷,好像特别安排只唱皇亲国戚的礼。所以听到这个声音,就代表又有皇亲给张小姐送贺礼了。
张家众人笑得合不拢嘴,张老夫人在几位夫人的搀扶下走到空地正中,等唱礼嬷嬷和送礼的人进来。
这是一队花容月貌的侍女,统一身着轻薄的粉色衣裙,每人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毕恭毕敬地向张老夫人行礼后,唱礼嬷嬷便大声唱:“睿王府礼到——”
随着她具有穿透力的嗓门,侍女们不约而同地打开礼盒,顿时人群中传来倒吸气和低声惊呼。一套赤金粉色宝石头面,一套赤金黄宝石头面,一盒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一块通透无暇的玉璧,三幅字画,一套古籍……林林种种竟然有十多份。
顾长烟目光一直停留在粉宝石和黄宝石上,她很好奇这些宝石是哪里开采的,到底是水晶还是别的?怎么说呢,水晶在她上辈子那个世界是不值钱的,而且极为容易造假。但放在这个时代就不一定了。希望这两套头面上的宝石的价值能配得上这两套头面的工艺。
喜儿悄悄拱了好几下,顾长烟才回过神,发现场面莫名尴尬,在场众人的视线都往她和张晚晴身上来回转换,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作为未来的睿王妃,自己未婚夫当众送非亲非故的女子这样用心又暧昧的及笄礼,她的表现不应该太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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