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插钥匙一转,拉开门。
正迎上往门这走过来的程一风。
看见他在家里我愣了一下,这两天关于他的事情有点多,搞得我脑袋都堵了。我盯着他的白大褂怔了会,说:“你回来啦,今天挺早啊。”
“嗯。”他像以前一样很自然地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顶。
我蹲下去换鞋,其实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紧张的神色。我不是一个撒谎的好手。我低着头问他:“你刚回来吗,怎么没换衣服?”
“回来找点东西,待会还要去实验室,”他帮我把书包卸下来,“对了,我正要问你。”
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我装模作样地去厨房找水喝,竖着耳朵听他说话。
“你有没有动我书房的东西。”
凉水吨吨吨一大杯下了肚,我缓了缓,冲客厅说:“没啊,哦,就昨天风把你桌上东西全吹地上去了,我给捡了起来。”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份文件,A4纸装订成一小叠,封面有英文,不厚。”
我走回客厅,佯装镇定地对他说:“没看见。”
程一风靠着沙发扶手处站着,没露出什么表情,但我看出来他有点烦躁。我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份文件很重要吗?是什么东西?”
他摆摆手,答非所问:“书房一直找不到,你要是看见了和我说一声,放桌上。”他起身走向玄关处,摘下衣帽架上的牛皮挎包。
“程一风!”我叫他名字,声音有点大。
正在穿鞋的他看向我:“怎么了?”
手不由自主地抓了抓衣角,到了嘴边的话又悄悄咽了回去:“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晚饭,吃完再走。”
一个浅浅的笑容在他脸上晕染开来,和往常一样,像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温柔的湖水。虽然已经穿上了鞋,他还是一大步跨过来,来到我面前。
我抬起脸傻傻地看他。
“实验室有事情,最近太忙了,我得赶紧回学校。下次陪你吃完饭,乖。”
是和往常一模一样的语气,宠溺而自然,换做以前的我一定面带羞涩地抱抱他和他说拜拜,然后在家里像个小媳妇似的乖乖等他回家。
而此刻的我,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转身,开门,消失。指甲掐进掌心,牙齿咬紧下嘴唇,我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程一风,你怎么能够这样若无其事地欺骗我呢?
走出咖啡馆之后,我怀疑过是不是习锐搞错了或者瞎说的,于是我硬着头皮问了话剧社一个在程一风隔壁班的男生。那位男生性格孤僻不爱说话,而且我和他根本不熟,是手机通讯录里众多尸体之一。本来不想问他的,但是实在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因为平时程一风也是个性格疏远圈子极小的人,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什么要好的同学啊朋友啊。
这样想来,好像他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而我是他和凡间唯一的纽带。
从那位男生惜字如金的话语中得知,习锐没说错,程一风从不去学院里上课,也不跟着任何老师做实验做项目。
那他平时都去哪了?
春末夏初的傍晚,天黑得很快。蓝色在一寸一寸地暗下去。
我没开灯,关着的房门沉默在室内晦暗的墨蓝色空气中,带着神秘和玄幻的色彩,像藏着未知物的魔盒,勾得人心痒痒的。
几乎不再有任何犹豫,我快速套上鞋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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