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偌大的、偏安一隅的院落里,常在的也只有一个伤号。冰药时不时的出去溜达一圈,至于墨霜则是神神秘秘的早出晚归,甚至是整天不回。
它的伤在良药和精心呵护之下好得很快,不过十多天的日子过去,它已经可以一瘸一拐的下地了。苍狼是有些小激动的,说句实话,它没想过自己会被救更没想过自己能够好起来。
它盯着男人,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烁。正当它想将自己的感激之情表达出来,并且为自己之前不好的态度而忏悔的时候。墨霜淡淡的对它说了一句:“今晚出发。”
出发?就要走了吗?
苍狼看了在旁边坐立不安的、前几天突然入住到这间屋子里的“狱友”一眼,奇怪的问:“那只类呢?不来吗?”
男人摇头:“它说它习惯了。”
苍狼的眼里显出了鄙夷之色。
“习惯了”?习惯了被人牵着走还是习惯了被人使唤和奴役?这三个字在它耳旁一过,他就想起了那只类被人牵走时低眉顺眼的模样。没有任何的挣扎与反抗,除了唯唯诺诺之外,它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懦弱的族群?怎么会有这么懦弱的东西?!难怪类这一族没落得都快没了自己的姓名,也难怪这一族的奴隶和侍宠这么多。
想到这儿,苍狼脸上厌恶的神色尽显,它豪气干云而又恨铁不成钢的小手一挥,恶狠狠的道:“活该它们被灭!不知上进的东西!你就这么便宜它?!”
正在喝茶歇息的墨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而另一边一直保持“透明化”的鲛人也愣住了。
“那你认为我该把那只类怎么样。”男人问道。
“当然是杀了啊!杀了它们!”苍狼理所应当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只有让这些甘做奴隶的都死,普天之下的生灵才能得到真正的平等!”
墨霜看了苍狼一眼,以一种看孩子的目光凝视着他。
“怎……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弱小便是罪恶’?”
“难道不是?反正阿爹阿妈都这么认为的,族长也是这么说的。如果懂得反抗,哪儿还会有那么多的不平等。要是人人都有自保和自强的能力,那就可以互相牵制而不是压迫和被压迫!”
一句看起来孩子气的话让男人思索起来,让他在悬崖边徘徊不前的步伐有了朝某一方向偏离的预兆。是进是退?是攻是守?那个火坑他要不要跳?那个危险的决定他要不要尝试?四百多年间已成定局、败局的劫数他要不要打破?打破,他想。但是太难,这种难度不仅存在于周围的环境,还存在于早就被禁锢的灵魂中。
有的东西,一旦深入骨髓便挥之不去。除非,你有刮骨疗伤的勇气。
“类的守护神‘琨狸’早就不在了,它们的王族也没有了保护力量。沦落至今,不是它们的错。”男人叹了口气说道。
“找借口。”苍狼不服气。
“你不也会服软吗?”
苍狼被噎了一下,小声嘀咕道:“那是我还想着要报仇,不能因小失大。”
墨霜听见了,不过没再理它。
“其实……它留在那里也很好。”坐在一旁一直看着二人的鲛女此刻开口了,声音温和而轻柔。
“你说什么?!”苍狼又炸毛了。
“我们南鲛北类被世代压迫,若能有个主人安生的过日子不是一件坏事。那些没人管的会饱受风雨会挨饿受冻,还会被抓去取珠剥皮……”
南鲛北类,苍狼听说过。鲛人滴泪成珠、双目更有“鲛人珠”或是“琉璃玉”的美称,取下后是一种极其绚烂妖异的“宝石”。类,更因为其骨骼柔韧回弹力极好且皮毛具有相当优秀的保温作用,而广受“欢迎”;更别说,类的胆液还是一种稀有珍贵的药引。
正所谓“无利而不往”;“获利”是万物生存的基本准则,而“怀璧”就成了一种普天公认的罪恶;因为你随时会勾起他人掠夺的欲望。
“这天下,好物众多,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却鲜少有人会考虑到底守不守得住。”那人说过的话在墨霜的脑海里反复回荡,让他觉得生冷而残酷。
这边的两个“狱友”已经争得面红脖子粗,温驯优雅的鲛女渐渐辩出了一种神挡杀神的气势,而苍狼的暴躁脾气也上来了,声音一波高过一波。
“闭嘴!”墨霜横眉冷对的看了二人一眼;两人立刻禁声。
“这些东西没有意义,管好自己就可以。”男人甩下一句话,有些心烦意乱的离开。唯剩一对大眼瞪小眼的“狱友”酝酿着飞沙走石的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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