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琳眼尖,“又能捡漏儿了?”
他摇摇头:“很大概率是白跑一趟,说不定还会有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概率是有坑。”
“啊?他不是认识你么?怎么敢坑你?”
“……这念头,坑的就是名人,坑的就是行家,尤其是我这种名气不小家财丰厚的行内名人最容易成为被坑的目标,因为我这样的人被坑后有很大概率不愿意声张因为怕名誉受损,而且就算声张了也不会使用过激手段找他们麻烦,最关键的是一旦得手,够他们吃好一阵子。”
徐景行把情况简单的解释一遍,让程琳意识到这个圈子里的阴暗。
程琳吃惊的瞪大眼睛:“那个姓孙的这么黑?”
“你才知道?要不是我足够谨慎,昨天就栽了。”
“昨天?什么时候?”
“就是他喊咱们回去的时候——”
“啊,我想起来了,当时他给的那幅画是错的,后来才换成真的,这人真,真该墙壁!”
徐景行点点头,“这是圈里一些人管用的伎俩,所以大部分人在做交易的时候,从来不会让交易物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一旦调包,一旦成交,你想找后帐就找不回来,连法律都没办法,就像昨天,姓孙的拿出来的那幅画跟我要买的那幅画几乎一模一样,而且画的还不错,是很用心的高仿品,一真一假两幅画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本就很有问题,何况还那么巧的‘拿错’了,显然是存心坑我,要是我不小心直接完成交易,就算事后发现问题不对,姓孙的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看中的就是那幅高仿品,反正谁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太特么黑了,要是我,直接砸他店。”
“没用,那样的人杀不完也绝不掉,而且咱们也不能让人家不卖高仿品,所以只能自己长心眼。”
“所以你没有揭穿对方,这算行规么?”
“这算什么行规?”
“不都是这么说的么,说古玩行就是这样的规矩。”
“屁的规矩,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惹麻烦罢了,真要看不过去,直接揭穿对方甚至直接把干他一顿都没问题,但是做这种事情的往往都是团伙作案,下手又黑又狠,大部分藏家不敢招惹他们只能忍声吞气而已。”
“那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揭穿过他们?”
“不是没有人揭穿过,而是有人揭穿过但没什么用罢了,”徐景行耐心解释道:“所谓行规,确实有,但这个所谓暗规则是对方可以卖赝品甚至大家都默认了造假做旧这个行当的存在,而不是说你被骗了之后不能声张。
“换句话说,对方可以造假,而你也可以在买假之后算后帐,但前提是你得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因为对方不会像正常商人那样跟你讲道理,所以行内人在栽了跟头以后算后帐的时候,一般要找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或者行业内扛把子出面帮忙讨回一部分损失,而不是单枪匹马的找上门去,那样根本就是送人头,这也是大部分藏家对制假售假行为恨之入骨但又无可奈何的原因。”
程琳恍然:“也就是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不能当面说对方卖假货这么个规矩,只是大家怕那些人找麻烦,所以才都表现的很客气,对吧?”
徐景行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当然这其中还是有区别的,一种就是正常的商业买卖,比如说摆地摊的小贩,摊位上有真有假,人家就摆在那儿,是你自己凑上去买到假货或者看到假货,那你最好保持沉默,这是你自己眼力不济,但像姓孙的那种就不一样了,那不是简单的挖坑,而是盗窃甚至抢劫一般的恶性犯罪行为,两者之间,前者保持沉默勉强可以说是行规,但后者,见一个举报一个绝对没有人会说你坏了规矩,只会拍手叫好,这区别很大的。”
程琳再次点头,“还以为在古玩圈里遇到这种事情只能忍声吞气呢。”
当然不是这样的,事实上任何一个行业内也不可能有这种行规。
所有的行规,都是为了确保行业的繁荣兴盛,正如默认赝品的存在这算是个行规,但像盗窃、调包、强制性买卖、故意设局骗取钱财和古玩等恶性犯罪行为则完全相反,那是会摧毁这个行业的,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怎么可能被当成行规。
但现在的大部分人不懂这些,把忍声吞气当成了所谓的“行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另外,任何一个涉及到巨额利润的行业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对错是非更是难以一刀切一样划分的清清楚楚,遇到事情不能单纯的往“行规”上靠,具体事情具体对待才是正确的做法。
比如说孙老板昨天调包的行为,换做平时,徐景行绝对不会放过,但昨天有程琳在,这才忍下来。
同样一件事情,他怎么做都不能说错,因为考虑事情的角度不一样。
老生常谈的一句话——成年人的世界从来都不简单。
哪怕是徐景行这种开了挂的存在,也不可能真的为所欲为。
在这个社会里,敢于为所欲为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只不过是迟或早而已。
低级点的,就那姓孙的古玩店老板,不出事儿就罢了,真要出事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原因很简单,早些年无往而不利的手段在一点点失效,那些阴暗的手段在治安落后的时代里确实是无往而不利的,但现在……
时代变了,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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