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难道就不能再争一争了!”高廷烨声音有些发颤。
“争?”徐嵩无力的笑了笑,“世事已随浮云散,到头难于命相争!现在不争就是最大的争,朝中之事没你想得这么简单。你又怎能知道,这天下还有多少人想做徐嵩?”
“可是咱们还有江淮军,只要恩师愿意……”
“住口!”徐嵩目光倏的凌冽了起来,“江淮军不是咱们的,那是朝廷的!我让你牢牢记住这一点,否则咱们这些人的脑袋丢了不说,还要牵连九族!”
“我不明白,难不成就这样任人宰割?”高廷烨悻悻的咬牙道。
徐嵩眸色中闪过一丝伤感,也不知是他老了还是如何,他现在想到当年的战场厮杀岁月,竟是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悲伤。当年他不择手段的争,一直爬到了内阁首辅这个位置,弟子门客遍布天下,可是现在看来,又能如何?
“登高必跌重,从先皇驾崩那一天起为师就已经想要隐退了。先皇真是个宽厚之人,他念及旧情临终前没有将我除去,这已经是万幸了!可先皇留下我,却也是为了留给当今皇上除。当今皇上不倒徐,就不能真正亲政,也就难以制衡外戚!咱们看似权势滔天,可是再怎么也撼动不了皇权和太后,而且咱们这些人中,多数又是有二心者,他们可都有把柄在外!”
高廷烨凝眉想了一阵,“恩师如此说?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徐嵩深深叹了口气,“太后倒徐名不正言不顺,容易激起朝臣更大的抵触,所以太后虽有倒徐的实力,却是迟迟没有动手,一直等到皇上也表态倒徐,她才跟着动手。太后是真正的高明之人,没有她大吴国早就乱掉了。所以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吧?依好皇上,但是不要离了太后,安安心心当个两边都不靠的纯臣。”
高廷烨眸色深深的细细咀嚼这番话,突然之间便如鲠在喉,因为徐嵩此举是想以他一人,来护全所有人。回想徐嵩往昔为朝廷所为的一切,高廷烨知道徐嵩没有对不起朝廷,真正对不起朝廷是下边那些人。
“还有此次巡盐,让范肃顺请命前去!”徐嵩苍老的脸上皱纹深了几分,“这次巡盐必定会有后党官员和某个侯爵同往,记住让范肃顺配合他们行事,无论是查出多少烂账都不要隐瞒!”说着徐嵩颤巍巍的从袖中掏出一封信。
“这封信上写了一些可用的封疆大吏和朝中有才能的官员,你拿着,有机会呈给皇上,告诉皇上这些人虽然也有些许劣迹,可是品行还是好的。能用皇上就斟酌着用吧!”
“恩师!”高廷烨痛哭着跪了下来,他本以为恩师早已有对策于胸,然而今日他才明白,这位恩师所做的一切,竟一开始就是在部署身后之事!朝政如此,实在是形势比人强。
“还有记得告诉皇上,让他一定小心外夷,外夷各国都各有所长。且都自行其是,贪得无厌,不可不防!”
“恩师,您自己去同皇上说,皇上会再重用您的,您毕竟是没有错啊!”
徐嵩淡淡一笑,缓缓闭了闭眼睛:“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唤后人。为师不走,皇上又该置于何地?”
高廷烨擦了一把眼泪,梗咽着说不话来。
徐嵩低垂的目光望向了远处了天际,“你放心,为师还有一招脱身计,不过日后一些事就你要多担待些了。记住,参政不乱政是底线!为君者只要你能为其分忧、替其推行国政,那么许多事情他都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廷烨拱手一礼:“学生……谨记师命!”
“行了,早些回去吧!好好再想想为官三思,今后的朝局估计会更加的难测,小心为上,别步了为师的后尘。”徐嵩挥了挥手,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高廷烨有些踌躇,再三行礼之后方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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