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侍中府门口,秦离蹲守了五天都没见纤纤出门,诸葛靓倒是见过几次,事实正如卫绣所说。王浚呆在客栈里,他一直无法接受事实,非要听纤纤亲口承认才能死心。晚饭过后,秦离来报:张纤纤和诸葛靓去了当地一家有名的茶馆听书。
王浚冷笑,她这喜好倒是真的。
茶馆内琳琅满座,纤纤和诸葛并坐在前排雅座,诸葛对听书兴趣不大,只握着纤纤的手,时不时的剥颗松子、榛果塞到她嘴里。而纤纤沉迷听书,无暇他顾。
三个月没见她了,自从纤纤接受了他的告白,王浚一闲下来,满脑子就浮现她的身影,没想到再见会是这种场面,心了碎一地!
说书结束,诸葛送纤纤回到侍中府门口,替她整了整大氅,捋顺她额前的一缕散发,在她饱满的额上印了一吻后目送她进了府。自从订婚宴之后,诸葛目送过她许多次,却从未见她回头望一眼一直留在原地的他,更没有主动吻他一回。很多时候,他都觉得纤纤对他只有亲情,也时常安慰自己,她只是晚熟,未通情事。婚期定在了明年五月初三,也许婚后她会变得不一样吧!
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的王浚,心中除了痛还是痛。诸葛靓刚刚转身,王浚后脚就准备翻墙潜入侍中府。
秦离一个手刀把他劈晕带回了晋国,苦口婆心的劝过道:“少爷您装病不去代郡已是欺君,如今深入敌境实在太危险了,即便能够全身而退,若事后被人告发私通外敌,那整个王家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王浚只是一时犯浑,道理他还是懂的,他的尊颜和感情都被人如此玩弄,骄傲如他怎么接受得了,便一路狂飙回到了晋阳。
回到蓼院,王浚怒气盛炽,在练功房里发泄了一通,连带着把院里的花草树木都霍霍了。终于累瘫了,回到小书房看到纤纤送的一对玉壶,又把小书房砸了个稀巴烂,此后便终日酗酒,就连大过年的也称病不出。赵姨娘来劝了好几回了,王浚从来都不听她的。王夫人站在蓼院外看着院内的狼藉,吩咐下人清理院落,栽上矮子松,又修书一封到洛阳。
除夕过后,卫瓘到王浑府上拜访,仍旧是为了女儿卫绣的婚事,上一次被王浑拒绝是因为武帝有意立卫绣为太子妃,现在太子已娶了贾家的女儿贾南风为妃,想那王浑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卫瓘客气道:“我说亲家呀!这浚儿都二十了,难道我大晋都没有好女子入得了你的眼?”
“菑阳公哪来的话?绣儿就很好,可我们俩家都领着兵权,辖地也紧挨着,新帝刚刚继位不久,我担心…”王浑直接点破
“我已经老了,打了一辈子的仗,是时候该休息了。”卫瓘老谋深算,他怎会不知这一点
“菑阳公春秋鼎盛,何以言老?皇上倚重您,镇守北方,非您莫属呀!我家浚儿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您老看中!”王浑也感叹,这卫瓘为了女儿老脸都不顾,连兵权都豁出去了,他是在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卫瓘见王浑松口了,想着只要王夫人和王浚点头,事就算成了,心里也总算放下块石头。
晌午,王济来到蓼院,王浚仍宿醉未醒。
“嗨…嗨…”王济拍打着王浚的脸。
王浚睁开眼见是二哥,甩了甩混沌的脑袋惊道:“二哥怎么回来了?”
“听婶婶说你把蓼院拆了,我骑了一天一夜的快马,赶回来看看怎么回事?我还以为王家只有我一个败家子。”王济找了个地坐着,翘起二郞腿,吊儿郎当的打量王浚
“我…喝多了。”王浚掻搔脑袋,有些羞赧。
“是因为女人吧?”
下人来上茶,王济把茶盏推向王浚。
王浚喝过茶,想着王济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大老远的赶回来,便冲着王济一阵苦笑,只是什么也不愿说。
王济玩世不恭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柔情,道:“我见过最恩爱的眷侣当属我爹娘,我爹这样的身份为了我娘,一个妾室都没纳。我很羡慕…可惜我娘走得早。后来我爹娶了平民女子做继室,我很不服气也从来都瞧不起她,我娘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女,世上能跟她齐名的只有前朝的蔡文姬。那个贱民凭什么取代我娘的位置?那个女人在这个家里过的很压抑,据说她原本想和离,但又惧怕我王家的权势会报复她娘家,只得作罢。叔父无子,纳过好几房妾但没有独宠谁,和婶婶一直相敬如宾…这你比我清楚。大哥成亲了,十来年了都没生孩子,可想而知他们的夫妻关系。到我,公主并非我所爱,可是我娶了。世家子弟的婚姻,从来都是建立在家族利益之上。还记得那个‘齐大非耦’的太子忽吗?他的结果又如何?贵为郑国太子的他,交贤能,远小人,更难得是的他领兵做战无一败绩,他两次拒绝了齐僖公赐女。大臣祭仲对他说:公子的后宫里可以有许多女人,你要宠谁都是你说了算。可是太子需要外援做后盾,如果没有外援,每个公子都可以做太子。太子忽不听,最终被公子突夺了太子位,因为公子突的外公是宋国的宠臣,有整个宋国做后盾,太子忽最后被刺身亡。像他这么有勇有谋的人尚且落得如此,更何况你我?我本属意小琴(王济小妾),她虽屈居妾室,可我的孩子都是出自她腹中,她该有的荣耀都有了!公主又如何?入了我的后院,老子想宠谁就宠谁,想让谁生就谁生,皇帝也管不到老子床上去。”
“这样也可以?难道太医都查不出来吗?”王浚迷糊的望着王济,原来不是公主不能生。
“听过前朝赵飞燕的‘香肌丸’吗?我给它换了个名字,那玩意养颜有奇效,还可令女子的身体散发奇香,我很喜欢那香味,公主为讨我欢心,从没断过此药。只是从来没有人告诉她,那药会至人不孕。女子都爱美,就算太医查出来了,也是她自作主张,我不追究她就不错了。”
二哥说得好像挺有道理,娶谁不是娶,反正喜欢的那个是娶不着了。王浚豁然开明。
“傻弟弟,走吧!”
“去哪?”
“去清河文家提亲呀!在不走卫瓘老儿就要来逼婚了。”
王浚与文家订下婚期,在年后的三月二十七日,时间太匆忙,可文家女儿也已过十八,事实上文家比王浚还着急。
措手不及的卫绣满心不甘,凭什么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却要看着他娶别人?又求着父亲去王府提亲,愿意嫁入王府为妾,卫瓘自是不肯的。
卫绣找到王浚哭得梨花带雨,娓娓道:“绣儿自第一次见到你,便认定了你,这些年我一直都追随着你,你在哪我便在哪,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如果你娶的是心中至爱,我也就认了。可你明明不爱她,为什么你宁可娶她也不愿意娶我?绣儿到底哪里不好?”
王浚醉卧在榻上还没有从失意中恢复过来,恍恍惚惚间他觉得眼前的卫绣跟他很像,做尽一切心神憔悴,只是那么卑微的祈求,心上人偶尔能回头看一眼。王浚望着楚楚可怜的卫绣,拉过她的手,怜惜的把她护在胸前…
下午,婢女小夏进入内室后打翻了手中的水盆。王浚被惊醒,看着躺在身侧的卫绣——覆盖在外袍之下只穿着件内衣,眼睛哭得红肿…他依稀记起醉前拉过她的手,把她抱在胸前…王浚蹙着额头闭上眼回想后来的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右手握成拳敲打额头,拼命的回想,再睁开眼时眼眸清晰,扯过卫绣身上的外衣把她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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