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迤带着谢雨途经西拉木伦河,两岸青草依依,群山依河而立,山上的树木一片金黄,在阳光的映衬下甚为喜人。
“这里真美!并没有传说中的荒凉。”谢雨见此美景心情大好
“我的族人逐水而居,这有很多河流,大多时候并不缺水,我的大营就在前方山脚下。”猗迤一扫阴霾,其他人也就罢了,起码谢雨别嫌弃索部。
远方的山脚下,延绵几十里的白色帐篷,几缕炊烟袅袅,妇人们辛勤劳作的身影,几匹小马驹四周悠闲的晃荡…
这里一派岁月静好,时节安宁,谢雨一扫连日赶路的愁闷。
“真是一片世外乐土,我喜欢这里,骑了十几天的马,身体都僵了,我练舞活动筋骨,你替我吹奏吧?”
猗迤抽出了筚篥放在唇边,苍凉的笛声激荡在整个原野。
谢雨是天生的舞者,听见乐声,她柔软的身姿舒展开来,就像一朵绽放的花朵…
故乡的山川河流尽在脚下,心爱的姑娘比花娇,此情此景,猗迤沉醉其中,并未在意有条黑影靠近,猛然朝他扑了过来。
猗迤接住黑影,欢喜道:“苏布德,你这家伙太不老实了。”
谢雨定睛一看,是一条黑色的猛犬,得有七十来斤重,除了眼睛上方有一对黄色圆斑,通身漆黑,被毛长而浓密,尤其头部的长毛把耳朵都盖住了,说是狗,其实更像头狮子。
苏布德兴奋的扒到猗迤身上,伸出长长的舌头到处乱舔。
猗迤也高兴的抚着它长而顺的毛,等黑犬从猗迤身上下来,它的头齐猗迤的上腹。
“苏布德,跟我的朋友打声招呼。”
“汪…汪…”黑犬朝谢雨吠了两声,倒真像跟人打招呼,头还来回的转向二人之间,仿佛在观望他们的交情。
“它叫苏布德,是我八岁时阿翁送我的生辰礼物。”
谢雨怯怯的伸出手来想要摸摸苏布德,见它异常凶猛的神情,忙缩回了手。
苏布德蹲坐在地,前爪朝谢雨的手伸去,一副憨样,惹得谢雨一阵欢心。
谢雨赶忙握住它肥圆的爪子,惊喜道:“它怎么跟人一样?太神奇了!”
猗迤神气的站在苏布德身边,都说狗仗人势,他是人仗狗势。
“苏布德刚足月就养在我身边,它的名字还是我起的。”
“苏布德是什么意思?”谢雨开心的逗着狗
“珍珠”
“它这么大块头又这么凶猛,怎么会叫珍珠呢?”
“它当年就巴掌那么大点,现在都五岁了,也不知吃了多少头羊才长这么大。”猗迤满脸自信
谢雨双手拉着苏布德的双爪,苏布德配合的立了起来,个头高出谢雨好几寸,一身的长毛在风里飘扬,煞是雄壮。
“五岁就比我高这么多!”
这么凶猛的狗却是这么温顺的性子,谢雨很喜欢。
“你很喜欢苏布德?改明儿有崽子了我送你一只。”猗迤宠溺的望着谢雨笑
“我就喜欢这一只。”
苏布德竖立累了,前爪又回到地面,谢雨抚着它头上的长毛。
“那不行,獒一生只会忠诚于一个主人,你得从小养起。”
“也不是所有的狗都像苏布德这样通人性。”
“苏布德不是狗。在草原,獒替我们牧牛羊、驱猛兽,大部分的獒都死于护主,它有自己的名字和地位,部落里杀牛宰羊都有它一份羹。”
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忠诚的动物,谢雨望着苏布德微笑,心中是敬佩、是欢喜!
“少主回来罗!”
“少主终于回来啦!”远处的牧民开始欢呼
越来越多的牧民朝这边聚集,欢乐的拥着他们的小主人回帐。
猗迤牵起谢雨的手,众人见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向她行礼。
尝尽人间苦楚的谢雨虽受华芳宠爱,像这样被人尊崇还是头一次。谢雨望着这些素不相识、长得比她高大许多的人们向她俯首,她由衷的爱上这样的荣耀…
猗迤望着笑得如此灿烂的谢雨,终于放下心来。
猗迤独自住一顶大帐篷,沙漠汗带着继室兰氏和两幼子去了中原,家里冷冷清清的。
二人换了一身华丽的裘袍,猗迤带着谢雨面见拓跋力微。
老酋长遍布耳目,猗迤在慕容部的一切他早已获悉,尤其是那两则预言。
“阿翁,猗迤回来了。”猗迤向老酋长行完礼便热络的扑到他身边
“你这兔崽子还知道回来?一声不吭跑出去了,一个奴仆都不带,让你阿翁好担心!”老酋长苍劲的声音响起,人到这种年纪对权力的渴望减少了,亲情却变热了。
谢雨望着裹在一身厚重裘袍里的拓跋力微,须发半白,面容清癯,浑身散发着摄人的威严,褶皱的脸颊依旧红润,凹陷的眼眶内一对小眼珠十分锐利,谢雨赶紧低下了头。
“这次收获还不错!”拓跋力微望向谢雨
“这是我的朋友谢雨,她是中原人,很仰慕阿翁!”
“谢雨拜见酋长大人。”
谢雨向拓跋力微庄重的行了一礼节。
“听说你们从昌黎棘来,那里好玩吗?”
“回酋长大人,昌黎棘和中原相似,小雨没什么感觉。”谢雨谨慎的回话
“嗯…好孩子!到阿翁这来。”拓跋力微向谢雨招招手
“喏!”谢雨乖顺的走过去,半跪在他面前。
“阿翁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你抬起头来让阿翁仔细瞧瞧。”
谢雨抬头迎接拓跋力微省视的目光。
望着谢雨明亮的眼眸,拓跋力微点头道:“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多大啦?家中还有什么人?”
“回大人,小女十四,家中只有母亲一人。”谢雨柔声道
是个有教养的孩子,拓跋力微点点头又问:“识字吗?平常都做些什么?”
“小女卖身为奴,幸得我家夫人赏识,给小女请了教书先生,琴、棋、书、画尚可,六艺涉猎其四。”
这丫头的身世真奇怪,婢女当作小姐来培养,拓跋力微皱皱眉头。
“你家主人又是做什么的?”
谢雨不知该说实话还是谎话?拓跋力微阅人无数,在他老人家面前说谎风险太大。
“我家夫人的父兄都是东吴的将军,主人是晋国世袭的公爵,现驻守代郡。”
拓跋力微和猗迤都吃惊的看向谢雨。
“你来这里是为什么?”拓跋力微道
“我家公子与晋是死敌,东吴弱小,国主昏庸,早晚会被晋国吞并。我家夫人想找可以依托的国主,把公子接过来。我家公子文韬武略,一表人才,无论到哪里都是王佐之才。”谢雨道
我还以为你跟那些攀附权贵的女人不一样,原来你也是利用我,猗迤脸色发青。
我儿沙漠汗天纵英才,世上没人能比得了。拓跋力微打心底瞧不上中原子弟,若不是他们命好,老天赏了他们一块好土地,那种弱鸡,不堪一击。拓跋力微望了一眼可怜的孙子,并没有直接拒绝。
“我已经老了,很久没有出过远门,外面的世界我不懂,就交给猗迤来处理吧!”
谢雨看着猗迤,猗迤沉默。
晚晏,拓跋力微和他的众多儿孙们列席,拓跋力微在本族像神一样的存在,子孙们在他面前表现得热情洋溢,只猗迤独自喝着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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