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纪回了学院。
他偶尔去听听马越簿的课,闲时就逛逛流火,大多数时候一个人坐在露天平台上,抽着卷烟喝着酒。
姜经亘回来的时候,秦纪一时兴起,也会和他对上二招,活动活动筋骨,当然了,无一例外是姜经亘被揍得很惨,不过后者好像乐在其中。
业精于勤荒于嬉。
所有人都在拼命努力的时候,秦纪却一直原地踏步,甚至逆水行舟。
对此,秦纪毫无反应。
又是一周的时间恍然而过。
在阳台上枯坐一晚上的秦纪如同雕塑一般,直到半空中有一滴冰凉落下,滴在他脸庞之上,这个男人方才缓缓起身。
本应该朝霞万里的清晨此刻却阴云密布,很是压抑。
秦纪回屋拿起二把油纸伞,离开了流火学院,直奔百里外的周夏帝都城门而去,半个时辰后,暴雨倾盆,狂风呼啸,街道上的小摊小贩早已撤了个干净,商铺大门紧闭,宽阔的八马并驱的帝都主道上,只剩下这一把油纸伞。
高耸城门的城洞里,有一袭黑袍靠墙而立,在他边上,一个白衣女孩坐在轮椅上,抱着一把木剑,安静乖巧。
在风雨中佁然不动的油纸伞慢慢走到了桥洞下。
秦纪把手上剩下的一把油纸伞递向沐黑影。
沐黑影并未借伞,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孤身迎着雨幕,踩着满地泥水,消失在水天一线中。
秦纪看向轮椅上的白衣女孩。
后者抬起头,笑容清丽:“我哥是个好人,对吧?”
秦纪撑着油纸伞,默不作声。
白衣女孩望向沐黑影离去的方向,依旧还带着浅笑,只不过精致小脸上却有豆大的泪珠滑落:“可是这个世道,好人不会有好报的。”
沐黑影是不是好人,秦纪不知道,也不敢说。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是自己兄弟。
秦纪手掌搭在女孩肩膀上,后者肩膀微微耸动,终于是忍不住了,猛地嚎啕大哭:“我哥是个好人!他真的一直都是个好人!所有人都不相信他,都误解他。”
“他不叫什么沐黑影,他叫沐来生!”
“为什么天下所有的不幸,都要发生在他身上?”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被雨声淹没,随着冷风一起飘向无人能知的远处。
秦纪看着那个紧紧怀抱木剑的悲苦女孩,不知如何开口。
在离二人看不到的远处,黑沉雨幕下,黑袍人摘下帽子,露出那张可怖的容颜,他沐浴着狂风暴雨,仰起头,久久未动。
最后,沐黑影双膝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地泥水。
“噗通。”
沐黑影脑袋重重嗑在地上,满脸泥水。
他站起身,往前继续走,五步之后,再度跪地,起身再五步,再跪且叩首。
他的终点,是那片存在于记忆中的蓝天白云,欢声笑语的村子。
从这周夏的最南边,到最北边。
“我沐黑影,甘愿罢此残生,换你们安稳。”
周夏国祚536载,元福三年。
有人自周夏帝都,五步一跪,十步一叩,历时一年零三天,于元福四年立春,抵达岚林域边境。
跪叩二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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