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往下按压,迫使方姨的脸贴近母亲死寂的脸,咬牙切齿地低吼:“陆行接济我们是因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因为他指使别人杀了我爸!他是个谋杀犯!他给再多钱也赎不清他的罪!”
听见这些话,一边挣扎一边咒骂的方姨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个逼仄森冷的房间里只余下文佳木一声接一声的粗重喘息,这喘息像一只负伤的猛兽。
方姨侧着眼睛去看文佳木,惊恐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什么?知道陆行指使别人杀了我爸?知道他后来一直被那个杀手勒索?知道他死了,你也成了被勒索的对象?知道你拿我的钱,去养杀了我爸的凶手?方芳,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你他妈真恶心!你烂到家了!”
文佳木死死盯着方姨越来越苍白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方姨还在愣神当中,脑袋就被忽然摁了下去,离赵红静冰冷僵硬的脸只差一厘米就会贴上。
“不要!你快放开我!”与死人脸贴脸的经历实在是太恐怖了,再加上丈夫的罪恶被揭穿,方姨的心理承受能力已达到极限。
她眼眶里流出眼泪,忏悔道:“木木我错了,求你放了我吧。我给你妈磕头,我错了!”
她以为自己还要哭求很久才会被文佳木放开,然而下一秒,文佳木就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离了棺材。
“别把你那肮脏的眼泪掉在我妈脸上,她也会觉得恶心!”这句话里隐含的刻骨仇恨让方姨胆寒。
室内响起了抽噎声,然后又变成了哭嚎。吓破了胆的方姨一直在哭,而文佳木却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我爸爸死之前留下了一些证据,前几天被我找到了。然后我派人跟踪你,知道了你被勒索的事。我要报警,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陆谦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
文佳木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威胁到一位母亲。无论何时何地,孩子永远是母亲的软肋。
果然,哭得正起劲的方姨立刻露出恐惧至极的表情,然后扑上去抱住文佳木的胳膊,哀求道:“木木,木木,我求你千万别报警!我求求你!小谦考上了重点中学,以后还要考重点高中和大学,他一定不能有一个杀人犯爸爸!木木,我把你和你妈给的钱全部还你,我卖房子卖车子也还给你!求你不要报警啊!”
到了这会儿,方姨的哭声中才夹杂了真正的悔意。
文佳木推开她,平静地说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原原本本告诉我。”
已经被诈出真话的方姨不得不袒露所有实情。
原来当年文佳木的父亲和她的丈夫陆行同在一所建筑公司上班。两人合作开发一个项目时,身为工程质检员的文佳木的父亲发现了很严重的质量问题。他把这个问题报给陆行,陆行又报给了顶头上司。
然而这个问题一旦被披露,工程就会停工,甚至拆除重建,而那样做,公司会蒙受巨额损失。为了挽回损失,陆行接到顶头上司的指令,让他找人干掉文佳木的
父亲。
说到这一段,方姨的嗓音都在发抖,焦急地解释道:“我家老陆也是不得已啊!不杀了你爸,那些人就要杀了他们俩,因为他们都是知情者!”
“所以杀了我爸就是陆行的投名状对不对?因为杀了我爸,他一年连升三级,成了公司高层。他拿我爸的尸体当了垫脚石。他还污蔑我爸偷了公司的钱。那些钱其实是被他和那些领导瓜分了吧?”
文佳木一点一点拼凑着真相。
现实远比她的想象更龌龊,也更残忍。
方姨低下头没有回答,可是文佳木已经不需要她的回答了。
“工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文佳木接着逼问。
“我也不知道,我问老陆,他不肯说。他说这个事太大了,大到他们公司根本兜不住。如果传出去,就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也会遭殃。”方姨仓皇地摇着头,想了很久又道,“不过好像跟钢材有关。我看见老陆抱着一堆资料跑回家,放进火炉里烧。这些资料很多都与钢材有关。”
“钢材?”文佳木心惊肉跳地问了一句。
在这个时候,她的某一块记忆碎片才终于被激活。她想起自己跟随叶先生去某个工地考察,一根钢筋从半空落下,砸在他们面前。叶先生捡起钢筋看了很久,之后就变得行踪不定了。
是问题钢材引发的一系列惨案吗?什么样的钢材需要用那么多鲜血去掩盖?
文佳木用力握拳,茅塞顿开。
她终于明白鹰之巢是怎么坍塌的了!不是叶先生的设计存在缺陷,是露台的钢架结构出了问题!而且这种劣质钢材一定广泛存在于现有的房地产市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金额涉及到几十乃至于上百亿的特大案件!
难怪叶先生会被杀死!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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