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朔回过头来,望着城墙上还有一对“鹿角”正在摇晃,便只是对着四名亲卫指了指城墙,自己便扔下了那杆大枪,闷头冲进了城门洞中。
“弟兄们,加把劲啊!”
眼看城门露出了一个人的空隙,丁朔助跑几步、以右肩向前、将自己浑身上下的重量,全部撞在了城门之上。就此一撞之后,原本摇摇欲坠的城门,竟然又维持在了一个平衡点上;而刚刚经历过一场“折磨”的丁朔,也与城外的华神教死士、展开了一场抵死角力。
如此猛烈的攻势,又维持了两刻钟之后,随着一阵清脆的鸣金之声响起,敌军攻势一顿、便犹如潮水般地退回了本阵……
“退了!敌军退了!”
一阵欢天喜地的呼唤声,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哭腔,在青山城上空盘旋开来;而浑身绵软无力、又一直在发着高热的丁朔、也只是微笑着贴在了城门之上、歪着脑袋、慢慢滑落在地……
没过多久,迷迷糊糊的他、只觉额头压上一个手背;随即身子一轻,便飘飘摇摇地离开了地面……
负责守护西门的“守将”,乃是幽北三路的大萨满何文道。他此番将昏迷不醒的丁朔抱在怀中,刚准备向药铺走去、又想起了药铺的仓房已然空空如也,便自嘲式的笑了笑,又将其他轻柔地依在城墙边上。
他双手正了正自己的鹿角萨满祭司冠,看着呼吸渐弱的丁朔,脑中飞速旋转起来。
在萨满教之中,大萨满的配饰,是有着严格规制的;不同的物件,代表的意义也各不相同。比如说萨满巫师,则需佩戴兽灵:鹿角头冠代表智者、熊皮大氅则代表勇武、虎牙项坠则代表巫术修为。
而神婆萨满,则需配鸟羽头冠,并以羽毛色彩的多寡,来区分个人修为程度。三色为巫、六色为魂、九色为灵;与兽灵的象征意义,基本相同。
如今的大萨满何文道,只有佩戴鹿角冠的资格、象征着他精通萨满教义的学识修为;但脖颈的虎牙、与背后的熊皮,如今的他,还没有资格佩戴。不过若是此一战过后,如果他能够昂首挺胸、活着走出青山城的话;至少那一件象征着勇武的熊皮大氅,是绝对跑不了了。
日落西沉五百载,禹河黄沙染青天。
迎风大旗一招展,斩妖除魔再封仙。
春生秋死荒草店,冬夏长生密松林。
天上蒙蒙一颗星,落入大地一蓬灵。
东斗三星分上下,西斗四星一盏灯。
南斗星六落蟒蛇、北斗口内紫薇多。
霸王桥上脱横骨,傲云峰上苦修仙。
朝阳洞中炼人马,去病消灾法无边。
这,是萨满教的智者何文道,有生以来第一次祈灵。由于受战情所迫,他既没有带着文鼓武鞭、护持法器;甚连个帮忙的二神都没有;他原本是打算心里打着拍子、按照李玄鱼留下来的祭词,念一遍“稿子”试试看。
饶是何文道的医术造诣高明,但终究难抵“无米之炊”的阻碍。
从根本上来说,何文道虽是幽北萨满教的继承者,更是李玄鱼的亲传弟子;但他本人却与沈归一样,都是典型的“无神论者”。而他之所以选择钻研萨满古语,也只是想要尽可能的通译濒临失传的上古残籍、将这个曾经光辉灿烂、眼下已然式微的古老文明,竟可能延续下去罢了。
至于巴格日思夜想的“发扬光大”嘛,何文道没有任何兴趣。
如今丁朔被伤痛与饥饿折磨的只剩下了一口气,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念起了这段祈灵词。即可以说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实验,也可以说是他在用这种古老的方式,送别这员杰出的将星,
然而,当第一句祈文出口之后,他整个人的意识,便飘飘然然地游离出来;余下的所有祈文,他都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听着自己声情并茂地吟咏歌唱……
这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然而,当最后一句唱词结束之后,西北乾天竟然袭来一阵狂风,仿佛一柄看不见的钢刀那般、将何文道头冠上的两只鹿角割断;而狂风过后,方已然见了死气的丁朔,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呜嗡……咚咚咚咚咚……
二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城外号角连天、战鼓滚地;刚刚才退下去的神石军,竟然再次展开了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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