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金陵埠头。
金陵是六朝古都,又是江南水陆枢纽,商贸繁盛,尤其是埠头左近一带,两侧店设林立,形胜繁华,水中行船往返,街上人挤马碰,更兼那算命测字、拉场卖艺、小吃、评弹……夹杂着小贩们高一声低一声地吆喝,搅得整个埠头开锅稀粥般热闹。
柳随风与几个小厮守着软轿,跟在张妈妈的身后,心里却在转着新的逃跑计划。
留下来是万万不能的,可直接溜号虽然简单粗暴,但那个“全国海捕”却令他头疼不已。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又一个地想法不断地从脑海中冒出,跟着又一个又一个地被否决,而每否定一个方案,心里的焦虑和抑郁就要重上一分,柳随风一时心绪如潮,张妈妈一连唤了他几声,他都恍若未觉。
“柳随风~!”
又是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在耳畔响起,直震得路人纷纷侧目,柳随风这才蓦地回过神来。
“你耳朵聋啦~!”张妈妈怒目圆睁,“还不打轿帘?”
“打……轿帘?”柳随风转头一看,跟着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前世他在娱乐圈里混日子,见过的美女自然不少,今生虽然沦为“龟公”,可锦香舫中也是嫣红翠柳,然而当他看到张妈妈身后的那位女子时,才发觉以前见过的那些全都只是庸脂俗粉,全都该丢到河里喂王八。
她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明眸如水,绿鬓如云,虽只穿着一身最简单的巫女服,却风姿绰约,宛如神女下界。
有诗为证:
芳华绝代倾天下,恰似谪女落尘间。
罗衣轻裾翩然过,自此人间无红颜。
不过最让柳随风意外地却是……
“此人当真来自东瀛?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他暗自心惊。
“你还发愣?”张妈妈又是一声厉喝。
柳随风连忙回过神,压轿打帘:“哆,哆嗦!”
他的日语水平不高,明明想说个“请”字,可半吊子的发音听起来像是在说“剁手”,听得其他几个轿夫面面相觑……
居然要剁手,这家伙也太没礼貌了点吧?
少女缓步走到柳随风跟前,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柳随风的话一般,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她虽只随便地站着,姿态也没有什么特别,但却宛若身俱魔力,甚至连太阳也仿佛因她的到来而失却了光亮。
柳随风见到她澄如秋水,深若寒潭的眼神,只觉这少女清丽秀雅,莫可逼视,若非早知她的身份,实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出尘绝俗的女子竟是欢场中人。
“……哆嗦?”柳随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稍稍提高声音追问了一句。
“……是どうぞ。”少女微微躬身,神色间冰冷淡漠,“还有,我会说汉语。”
虽然她的汉语略显生硬,但声音却说不出地动人。
“这,这样啊。”柳随风挠了挠头,“那……姑娘请上轿?”
伊藤晴香点点头,冲他微微一笑。
虽然只是淡淡地微笑,然而随轿的几个小厮却全都不自禁地看痴了……
世人喜用“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来形容绝世的美人,但伊藤晴香的微笑,即便是满天的神佛皆不敢与其对视,唯恐心生贪念堕入凡尘。
一行人打道回船,行至半路,张妈妈忽然想起了什么,落后几步凑到柳随风的耳边,低声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回去收拾一下。”
柳随风一愣:“收拾什么?云锦阁我昨儿就打扫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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