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督公。”
“单千户,你告诉咱家,去年王才人落水,那最后打捞上来的到底是不是王才人的尸首。”
魏忠贤知道单英其实是高老弟的人,不过一直以来单英都兢兢业业地帮他做事,而他和高老弟又是至交,也从来没在乎过。
“不瞒督公,王才人未死,如今就在下官安排的宅邸里静养。”
单英老实地答道,他当年得了大都护命令,入京潜伏在锦衣卫,又帮魏忠贤做事,可实际上他也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大都护要他交好太子府上下,朱由校这位皇长子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太子本人,连带着这位的生母王才人他也颇为关注,大明以孝治天下,哪怕王才人再不得宠,母凭子贵,只要朱由校登基做了皇帝,她便是太后。
更何况王才人生性软弱,可比那李选侍要好得多,至于朱常洛这位太子爷的身体,一直都负责往东宫送银子的单英最清楚不过,他每年以大都护的名义往东宫送上的银钱和野物皮货里,那壮阳大补的虎鞭人参可不少。
“督公,下官也是见王才人可怜,那李选侍端的狠毒,才寻了个年岁相仿的妇人尸首冒充……”
单英的话,魏忠贤已经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王才人还活着,那么这便是一张底牌。
“王才人何在,咱家要和她见一面。”
“督公放心,下官当日救下王才人时,便和王才人说过,下官乃是奉督公之命办事,只是督公不便见她。”
单英知道这件事情上,自己的做法或许会引来魏忠贤猜忌,于是连忙补救起来。
“今后记得凡事都要知会咱家。”
魏忠贤没有再计较,有了王才人,他又哪里需要再考虑和那客氏联手,太子爷身边,有他老魏就足够了。
“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还请督公示下。”
“太子的乳母客氏,是个不安分的。”
魏忠贤话没有多说,单英却是明白,自是道,“督公放心,这事情下官自会办妥。”然后便后退离去。
“高老弟啊高老弟,你这究竟是运气还是……”
魏忠贤喃喃自语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穿那位高老弟了。
……
朱常洛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起来,对于习惯纵情酒色的他来说,没有美酒绝色,这日子过得还有甚滋味,于是十日之后,他的身子骨越发虚弱难当,而他心里也隐隐清楚,他怕是真的不行了。
高进头回进了乾清宫的暖阁,这也是他自大朝会和登基大典后,第三次见到朱常洛,只是比起登基大典时的意气风发,这位刚做了皇帝才二十天的泰昌皇帝已经形容枯槁,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
朱常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高进,身材高大,容貌俊朗,就是长得太黑了些,倒像是个乡下的种田郎,“是个老实的样貌!”朱常洛心里做了判断,“高卿家,不会怪朕吧!”
“高某深受皇恩,岂会怪皇爷,那些读书人都是坏心肠,皇爷的银钱若是落在他们手里,那便是有去无回,辽东那里要打退东虏,就得将士用命,没有银钱赏赐,吃不饱、穿不暖、甲不坚,刀不利,如何叫底下的儿郎拼命。”
“大胆。”
王安在边上喝道,这高都护胆子也端的是大,或者说是莽撞,什么话都敢说。
“无妨,高卿家说得都是实话。”
朱常洛倒是没有生气,反倒是让王安扶着自己起来,接着指向便是那些叠起来的奏折道,“高卿家,你可知道,这些都是百官弹劾你的折子,就连几位阁老都说你飞扬跋扈!”
“皇爷,末将冤枉。”
高进虽然喊冤,可那副梗着脖子的模样,倒更像是个关西的犟驴,直叫朱常洛也不由笑了起来,在他看来和文官们水火不容的耿直武夫才值得他的信任。
随手拿起本奏折,朱常洛直接扔到了早就准备好的火盆里,看着那火苗猛地窜起来,朱常洛咳了几声道,“王伴,把这些碍眼的折子都烧了吧!”
“皇爷信重,末将无以为报,只愿为皇爷效死!”
高进没有跪下,而是腾地从赐座的椅中跳起来,吓得王安脸色一白,朱常洛则是笑道,“高卿家坐下,你的忠心,朕知道,朕怕是时日无多,以后太子还需要你尽心辅佐。”
“皇爷乃是真龙天子,一时病恙,何足道哉,只管多吃些肉,定能好起来,末将改日便去城外山中猎几头大虫,给皇爷好好补补身子。”
看着高进鲁直的模样,朱常洛暗自点头,然后道,“那两百两,高卿家待会自去内承运库提了,只是百官那里,今后怕是要恨你入骨,你需得要有个准备。”
“只要有皇爷在,末将没甚好怕的,那些读书人也就会耍嘴皮子。”
朱常洛本来还要说些什么,可是脑袋一阵晕厥感上涌,也只能挥手道,“高卿家,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改日朕让太子见见你。”
“末将告退,皇爷圣躬安!”
“朕安!”
高进退出暖阁后,回头看了眼那合上的殿门,这位泰昌皇帝怕是命不久矣,就算没有所谓的红丸,估计也撑不了太久,如今他即将彻底站到文官的对立面,只怕要先魏忠贤一步,成为朝野公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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