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亦辞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从来,知晓孤秘密的人,要么为我所用,要么杀。”
那一个“杀”子,云亦辞说的是如此的轻描淡写,楚灵尘却是后背一凉,她瞳孔微缩,云亦辞,云国太子,比她前世面对过的最凶残的敌人还要心狠手辣。
香炉中烟雾袅袅,四周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虫鸣声,在这长久的僵持中,楚灵尘突然噗嗤一笑,重新坐了回去,直视云亦辞:“殿下不就是想知道我猜到了些什么吗?我通通告诉殿下就是了。”
楚灵尘捻起茶盖敲了敲:“最先是皇上那道圣旨,这天下至尊的宝座果然诱人,也不知古往今来有多少君臣父子为它相残。”
“皇上想以救灾不力问责你,你干脆直接入了柳县,即便柳县的瘟疫真的控制不住,就凭你贵为一国太子,与疫区百姓同吃同住的心性,皇上也没有理由再问责你。”
云亦辞抚掌而笑:“孤果然没有看错人。”
“当然了,这是其一。”楚灵尘自顾自说下去:“这些年,皇上没少往你身边安插明探,但在看不见的暗处,一定还有不少人盯着你,你若敢结交朝臣,皇上第一个不放过你!”
“所以你入了柳县,这地方到处都是病人,暗探们跟来极容易暴露,而且他们未必愿意进来,所以,要在这里见一个朝臣,是比外面要容易多了,殿下,我说得对吧。”
锦恕紧紧盯着楚灵尘,只待云亦辞一声令下,他就能马上斩下这个女人的脑袋!”
云亦辞点了点头,目光赞赏:“全对。”
“我这个人散漫惯了,是不会为任何人所用的,不知殿下现在是不是打算杀了我?”楚灵尘问。
云亦辞手指点了点椅子的扶手,目光仍如常见时那般温软:“夜深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楚灵尘怔了一下:“你让我走?”
锦恕也一脸惊诧地盯着云亦辞。
云亦辞笑道:“怎么?灵尘莫不是还想再听听我们接下来商量的事?”
楚灵尘一听这话,身形一闪就出了屋,转眼已经走出了老远。
锦恕起身盯着,侧头问云亦辞:“她知道了殿下这么多秘密,殿下就这么放过了她?”
云亦辞闭眼闻了闻茶香:“孤从未打算杀她。”
锦恕高深莫测地盯着云亦辞,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殿下,聪明的女人可不是这么好掌控了。”
“这就不劳将军费心了。”云亦辞睁开眼:“孤让你办的事,如今怎么样了?”
说到正事,锦恕神情更严肃了:“殿下放心,勘州十二营为殿下马首是瞻!”
另一边。
楚灵尘躺回了床上,目光凉彻,皇家的人都这么喜怒无常吗?前一秒还对她说说笑笑,下一秒就说要她的命,深井冰一样。
罢了,楚灵尘闭上眼,凉州事了,她还是早早带着小桃离开吧,行医救人可比猜一个男人的心思有意思多了。
第二日,楚灵尘打算去药坊看看病人,正撞上出门的云亦辞:“好巧,咱们一起吧。”
“不了。”楚灵尘冷冰冰地回绝:“臣女身份卑微,怎配与殿下坐一辆马上。”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后面那一辆。
可很快,云亦辞也跟了上来,楚灵尘嘲讽道:“殿下千金之躯,竟与臣女争马车,不觉得害臊吗?”
“你生气了?”云亦辞问。
“臣女不是生气。”楚灵尘透过一晃一晃的车帘,盯着窗外:“臣女是害怕,害怕殿下心情不爽,便要了臣女的命。”
云亦辞低低笑了声,如泉水叮咚:“难得难得,灵尘也会害怕,看来孤昨晚真是吓到你了。”
“吓?”楚灵尘转过头来盯着云亦辞:“殿下难道想说,你的那番话,都是在吓唬我么?”
“是。”云亦辞回答得十分爽快。
楚灵尘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般,冷冷道:“殿下戏耍我,很有成就感么?”
“你生孤的气,孤也在生你的气。”云亦辞眉眼上染了层孤寂。
“到了今日,孤已经对你卸下了心防,你却高筑心墙,处处防备孤,否则,你怎么会连孤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的都听不出来呢?”
楚灵尘一怔。
说话间,马车到了,云亦辞先行下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楚灵尘伸出了手:“下来吧。”
楚灵尘避开云亦辞的手,径直跳下车,对着云亦辞作了一揖:“抱歉,殿下,我曾经经历过的事,让我很难对人交付信任,这段时日,殿下处处关照我,我很感激,方才是我任性了,望殿下恕罪。”
不等云亦辞说话,楚灵尘又道:“我先告退了。”
云亦辞望着楚灵尘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她是很难相信人,可一旦信任一个人,就是生死与共。
进了药坊,里面却乌压压地跪了一片人:“草民给太子殿下请安!”
云亦辞讶然,弯腰去扶:“你们这是做什么?”
“殿下。”为首的老者涕泪横流:“若不是您,我们这些人哪还有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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