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尘低头垂眼喝药,也不知她太敏感还是如何,她总感觉云亦辞的视线密密实实地落在她的脸上,有什么快要喷薄而出。
好容易喝完了药,楚灵尘长出了一口气,将碗推远:“多谢殿下。”
云亦辞放下碗,沉默了一下:“灵尘,算上之前画舫上你为我挡刀,荒郊刺杀,你已经救了我三次了,但若有下一次,我不希望你再挡在我的面前,我宁愿受伤的是我自己。”
楚灵尘眼中一震,抬头去看云亦辞,这一次是云亦辞起身,避开了她的视线,将她背后的靠枕拿出,手枕着头将楚灵尘放下:“夜深了,好好休息吧。”
云亦辞也没有立刻出去,他坐在一侧,拿起案上的书翻动起来。
楚灵尘闭着眼,脑中一片清明,她的手指在被子上划了两下,一句话在唇齿间辗转许久,终于问了出来:“殿下,你是不是喜欢我?”
等了许久没人回答,楚灵尘侧过头,看见云亦辞一手撑着头睡了过去,呼吸平缓,侧脸被烛火染得挺秀迷离。
——这几日除了换洗擦药,一直都是太子殿下亲力亲为地照顾你,有时甚至守了一整夜。
楚灵尘想起小桃说的话,撑起身,忍着伤口的疼,从榻上拿起披风,轻轻地搭在了云亦辞的身上。
一夜安静。
接来下的这几日,一行人紧赶慢赶,在一个下午到了距京不到百里的安乐镇,太子不知为何,下令众人下马休整,明日再赶路。
楚灵尘背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最近一直下车走动,本想练一练拳法,被小桃死说活劝给阻止了。
楚灵尘只能无趣地教小虎子下棋,在连赢了三百多盘后,有人在外扣了扣门。
小桃去开门,见来人福了福身:“太子殿下。”
楚灵尘正在棋盘上走了一步,抬眼,看见云亦辞抬脚走了进来,一身淡墨衣裳,长发束一半披一半,俊逸潇洒。
“殿下怎么来了?”楚灵尘问。
“回了京,就没这般自在了,今晚镇上的溱湖有青楼花魁斗艳,你可要随孤瞧一瞧?”云亦辞笑容潋滟。
楚灵尘听到‘花魁’两字,眉头微挑,视线在云亦辞身上转了一圈,笑容莫名:“难怪殿下突然下令休整,原来是为了这个,殿下打算去挑一个花魁带回东宫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云亦辞磨了磨牙,“灵尘可愿同往?”
“当然。”楚灵尘回答得很快,在屋里闷了这么多天了,难得出去散散心。
“云哥哥,云哥哥,我也要去。”小虎子抱着云亦辞的大腿,秦老爹刚得知云亦辞是太子时,吓得差点长跪不起,之后也一直诚惶诚恐,只有小虎子,年纪小,胆子大,仍旧一口一个“云哥哥”的叫着。
云亦辞拍了拍小虎子的肩膀:“那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去的地方,你若真想出去玩,让高展带你去。”
说完,扔下一脸不高兴的小虎子,拉着楚灵尘出了门。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了街道上,许是为了那溱湖的花魁,今夜行人如织,都往一个方向走。
顺着人潮,很快到了溱湖,湖边搭了个披红绸挂花灯的高台,上面有数个身子曼妙的美人,扭着腰肢,应和着鼓点折腰翻袖,赢得台下人喝彩阵阵。
楚灵尘感兴趣地看着:“最左边的那个红衣服的,跳得最好看!”
云亦辞眼前浮现的却是那次赏花宴,楚灵尘以剑为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天下间独一无二。
他偏过头,看见楚灵尘眼中染上的片片光彩,眼神专注,仿佛这世间,只有她一人停驻。
楚灵尘偶然回头,看见云亦辞的视线,疑惑问:“殿……云公子?”
云亦辞陡然回过神,将视线移回了台上:“没什么。”
一舞毕,接下来才是最振奋人心的一刻,台上的花魁们会下来,在台下挑选一个男人,和她春风一度。
不是男人挑选花魁,而是花魁挑选男人,但这更让男人们兴奋,被花魁挑中的男人,更能证明自己的魅力。
底下的人潮涌动起来,楚灵尘和云亦辞不可避免地被人群推到了前面。
花魁们提着裙摆,步步生莲地走了下来,周围男人们的眼神热切又紧迫,楚灵尘听见一个女人扯着男人的耳朵道:“来看看跳舞也就罢了,一会儿若有花魁选中你,你要是敢跟着走,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男人连连认错:“娘子,为夫不敢,为夫真的不敢,请娘子手下留耳啊……”
楚灵尘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世间大多数夫妻,应该都是这样的吧。
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道,那个舞跳得最好的红衣花魁走了过来,将手抬到了云亦辞面前,媚眼如丝:“公子,可愿与细腰春风一度?”
楚灵尘一怔,云亦辞容貌生得好,鹤立鸡群的,被花魁看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为什么,见到花魁撩拨云亦辞时,她心里会有淡淡的不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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