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他发了一张图片,是两个人各自举着酒杯,背景是黑夜和烟花,配文是’宝贝生日快乐’。”她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已经过了最难的那道坎。
我悄悄地将提起的一口气放下,这比我想象中好。
“是不是只是好朋友,我也有可能这样称呼Louis或者陈子睿他们。”我试着用从积极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即使我是绝对不会这样做。再好的朋友之间也应该有一个度,但每个人的度量都不一样。
“我看到有另一个同事的评论,类似祝福之类的话,但他没有回找条评论。我觉得应该不是朋友这么简单。”她一字一句地说,冷静得跟刚刚判若两人。
“那是前女友吗,你问他了吗?”我这么说只是为了掩盖那个概率最大的可能性,我俩都不希望它发生。
“我问了。”她的叉子停在了半空中,“他说,不是前女友,只是好朋友,他们的圈子都是这样喊的。他还说,评论的同事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以为是情侣。”
“他很小就移民到国外了,从小在国外长大,今年才刚回来的,可能风俗就是比较热情的吧。”她又补充道。这本是解释的话,但她的语气并没有很轻松。
“那你接受这个说法吗?”这才是最重要的。身边不乏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情侣,但别人照样是恩爱甜蜜。“两个人的相处是很主观的一件事,只要你感觉OK……”我没有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她能理解。
“我向另一个跟我比较好的同事打听了。”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说他以前是有女朋友的,大家都见过,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分手。”她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犹豫的表情,说话也不那么坚定了。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对于他的解释。”我换了一个说法,这个问题她不能不去面对。
“我是不太信的。”她无奈地耸了耸肩,“所以我昨晚跟他吵了一架。有证物有证人,这让人怎么信他没有女朋友,对吧?”
她的眼神慢慢溃散,从无辜转为了求助,似乎想在我这里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即使她自己心中早已有数。
她拿起饮料,毫无目的地戳了两下底下的柠檬,身体有点僵硬:“其实就是我的team leader。他今天要上班,我想去看看他怎样了。”我并不意外。
程溪不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不懂得隐藏自己,但她一直愿意将勤补拙。
以前她的化学差,她就将知识点贴满了自己的柜子,每天早早地起来做题,背也要把各种反应和配平背下来;跟赵文洛分手的时候,她逼自己看鸡汤、看电影,又拉着卫唯去学跳舞,一有空就找人聊天,不让自己有乱想的机会。她跟韦健豪的“革命友谊”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的。
她没有将“哄”字说出来,但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在这段感情里双方的不对等。揭开了底牌,她感觉自己像是赤裸裸地站在我的面前,我明白她的难堪。
“啧啧啧,你刚刚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我打趣地笑了笑,替她把“衣服”穿上,“那他刚刚的态度怎么样?”
“很平淡,收下就说要去忙了。”自己苦笑了一下。
“卧……”我没有把后面的音发完,强行将怒火按了下去,大庭广众的还是得注意形象。我大口地喝了一口水,差点就被呛到。
“哈哈哈哈你慢点行不行。”程溪给我递了张纸巾,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其实他一直没有提出要在一起,我就应该猜到的。”
她一副大义凛然,即将赴战场的表情,把我惹得又好气又好笑。我看了看桌面,东西已经所剩无几。我用叉子在一个只有酱汁的碟子上玩了起来,刮出一条条奇怪的曲线。
“其实我觉得也没有很糟糕,毕竟时间不长,感情应该也不会很深吧?”我试探性地问程溪。
“对,当然算不上刻骨铭心那种,但不开心肯定会有的。”她已经是一脸无所谓,拿起叉子跟我一起玩了起来。
“我不爽的是他不清不楚。我的立场是这样的——”我严肃起来,因为接下来的话并不是走在普世的道德观和价值观上,“两个人的相处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如果真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实是没有问题的。”
“他想跟你谈恋爱,可以,他只是想跟你暧昧,也可以,前提是跟你说清楚,你同意并且能从中得到满足感。”她点了点头,没有要反驳的意思,我才大胆地往下说。
“我是这么觉得的,就像衣服一样,打底有打底的功能,外套有外套的功能,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优劣之分。这个比喻并不是在物化女性,也可以理解成互相物化吧,反正都是各取所需,双方预先沟通好且平等,没问题。”
“我觉得你有必要跟他深入地聊一下,找准定位,清楚一点自己会好受一点。”我不停地强调“我的立场”、“我是这么觉得”,是不希望将我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而只是作为一个参考,毕竟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对,我觉得你说得对。”她伸了个懒腰,双手往后拢了一下头发,“认真谈谈他到底想怎样,别浪费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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