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婳忽然一惊,眼前的一切便如地震般动摇起来。
“别!”方若婳惶恐地喊叫。
忽然便有一只手稳稳地按在方若婳的额头,掌心的温暖似乎可以一直传入方若婳的心底。
那人低低地对方若婳说着什么,方若婳却分辨不出,只觉得那样不容置疑的语气,叫人无由地安心,仿佛将一切交予他便可以了,凡事都不必再担忧了。
方若婳又睡去,睡眠沉而长久,不再有梦惊扰。
醒来时看见淡紫的锦帷低垂,方若婳喜欢的颜色,喜欢的花纹,精致的刻丝,这么大的一幅,上百织工三四年的手艺。
用来做床帷,好手笔。
有人在外间走动,脚步放得极轻,几不可闻。方若婳的头很晕,听觉却异常灵敏。
“可曾醒来?”
“还不曾。”
“……也罢,依旧着意照料。”
“是。”
全都是女子的声音。
方若婳微微地松了口气,一时不想理会自己在担心什么。
药香缕缕,掺杂着锦被上的薰香。很熟悉的味道,正是方若婳在旧方宫中用过的。方若婳并不十分怀念那段时光,但病中的人格外脆弱,依旧勾起方若婳许多的心事,一时间几乎落泪。
有人进来,挑开床帷,立刻露出满脸喜色。
“十三娘醒了!”她回头高声叫。
又进来三四个侍女,还有辛莲。
“好了好了。”她欣喜万分,“十三娘终于醒了。这一回可将我们都吓死了。十三娘走了之后我后悔了多少遍,怎么这样糊涂,无论如何应该将十三娘拉住的……”她说着,眼泪流下来。
方若婳打断她,“辛莲,我饿了。”
“正是的呢,十三娘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她立刻站起来,“我炖了粥,烂烂的喝上一碗。”
方若婳饿了太久,大夫吩咐不让方若婳一下子多吃,方若婳只喝半碗粥。
辛莲喂方若婳喝,不断地打量方若婳,说:“这下子可真的瘦了许多。”
方若婳故意逗她,摸摸自己的脸,“一定变丑了。”
“哪里会!”辛莲十分认真,“十三娘生来是神仙模样,就是病了,也是个病仙子,哪里会丑?”
“病仙子?”方若婳笑出来,“说得妙,辛莲,真亏你想。”
粥温得正好,腹中一片熨贴。
方若婳问:“这是哪里?”
“十三娘昏迷了两日,如今已回了洮高。”
洮高?但这不是方若婳先前的宅子。
辛莲又说:“幸亏祥王赶到得早。”
她正舀了一勺粥递在方若婳面前,方若婳盯着乳白色的粥面,光洁得像镜子,照出方若婳自己模糊的人影。
“祥王?”方若婳恢复动作,慢慢地喝下粥。
辛莲没有觉察方若婳短暂的异样,继续絮叨:“祥王带人将峪渭府城都搜遍了,连砖都要掀了。大夫说,若再迟个半日找到十三娘,就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救不了了。”
嗯,祥王,是的,祥王。
喝完了粥,侍女们上前,水盆,手巾,水是浸过了菊花的。又是旧方宫中的习俗,真是细致周到。
歇过一会儿,又送药来。
那侍女方若婳不认识,十七八岁的模样,对方若婳露出甜甜的一笑,“十三娘,我叫翠风。”看得出她极伶俐,方若婳喜欢她。
“祥王让你来的?”方若婳喝完了药,漱过口,这样问她。
“不,是王妃让我来的。”
方若婳微微怔愣,抬头看着她。
“我本来伺候王妃的。听说十三娘病了,王妃说,辛莲在这府里到底生疏,好多事未必镇得住,就叫我过来了。十三娘要是不嫌弃我笨呢,就让我多伺候些日子再回去。”
果然伶俐,她是女主人的宠婢,抬抬手的威力可能比方若婳更大,难得这样会说话。
但方若婳却不知道自己在她的女主人眼里是什么人?是她的小叔子包养的外室?还是她丈夫想要染指的女人?或者,两者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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