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婳领着翠风进了帐内,亲手煮茶,然后分给她一碗。
翠风受宠若惊,“这怎么敢当?”
方若婳说:“在这里,你是我的客人。”
方若婳慵倦地靠在墙上,一只手举着杯子,这样不淑女,但很舒服,不过在翠风眼里,也许很妖娆。方若婳知道她肩负的使命,一定包括了一项,好好观察那个叫方若婳的女人,究竟什么样?方若婳展现给她看,方若婳不介意,而且还很乐意。
果然,翠风看着方若婳,脸上带点很特别的神情,说不上是究竟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
方若婳又告诉她,方若婳如何将这花店开起来,一步一步的,点点滴滴。就仿佛方若婳手里不是茶,是酒,喝得晕陶陶起来。
“我常想,在这个世道,若能不仰仗着别人,自己过得下去,过得也快活,并不要十分如意,有三五分足矣,那才算没白活了……你一定听得很烦。”
翠风眼睛直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过得片刻,才猛然惊醒过来。
“怎么会?”她急急忙忙地说,或许是觉得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她停下来,过了会儿,忽然望着方若婳说:“难怪王妃说,十三娘必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物。”
果然,方若婳暗笑。然后敷衍地恭维:“过奖。倒是久闻祥王妃德才双全,是位不世出的人物。”
“是。”翠风却答得十分认真,“我不敢议论王妃。但王妃平日里体恤我们下人是真的。”
“一定不会强拉着你们听那些有的没有的烦人故事。”方若婳调侃。
翠风十分伶俐地用玩笑接口,于是方若婳他们又如常地说笑起来。
方若婳他们聊到很晚才回去,肯定比翠风原先预计的晚。
刚下了车,就有侍女上来禀告:“祥王殿下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方若婳最讨厌听见的一句话,但是很奇怪的,方若婳的脑子并没有嗡地一下。大概因为今天下午方若婳说了很多话,把脑子给说空了。
闵博延还是老样子,穿常服,折上巾、青袍,都是布的,也不带饰物,和奢华的厅堂有奇异的反差。
方若婳径直走过去,但尽量不看他,尽管他的身影免不了晃进方若婳的视线一角。方若婳向他跪拜,他的手在方若婳眼前虚扶了一下,让方若婳起来。
但方若婳依旧跪着,向他叩谢救命之恩。
这是应该的。而且,要是叩谢能把这笔纠缠不清的帐算清楚,让方若婳叩谢多少遍都行。
闵博延见方若婳执意如此,也没有推让,由着方若婳拜完,才命方若婳坐下。
茶上来了,方若婳喜欢的蒙顶石花,但是煎得不怎么样,火候过了,汤花太稠。
“一定不如你煎的茶。”这是闵博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看方若婳说什么来着?现在方若婳敢肯定,他连方若婳见闵成弘时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知道,百分百。
方若婳用外交辞令回答:“殿下谬赞。”
闵博延又说:“何时有幸能喝你的煎的茶?”
方若婳微笑,“恐怕会让殿下大失所望。”
闵博延不响,神情丝毫不变。谈话一定还会继续。方若婳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一个贵为皇子的男人,面对已经身从了他弟弟的女人……也许,他的心思和耐性都用到女人身上了,所以他后来才会成博延帝。
这个理由不错。
方若婳在胡思乱想,忽听闵博延问:“住得还习惯吗?”
“太过奢华,受之有愧。”方若婳决定刺刺他,“妾早已想回禀殿下,妾无德无能,受不起这般厚待。况且……”
“若婳,”他温和的,但是带着命令的意味,“别用这种奏对的语气。”
“是。”方若婳回答,继续方若婳行方若婳素,“况且,妾也听说,至尊与皇后一向以节俭为本。”
“哦。不要紧。”闵博延很随意地回答,“这些都是旧方宫中的物品,只要你用着合意就行了,也不必太多顾忌。”
反倒是方若婳给噎了一下,一时没想出合适的话来。
然后闵博延问出一句真正让方若婳意外的话来:“你听说过郁安易这个人没有?”
方若婳听说过,他是旧方的官员,以前方若婳在蔡秀妮那里翻开奏本时见过,印象里是个肯直言的,但也只有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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