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闵博延立刻就说,“现在不行,你的身体还没有好。”
方若婳盯着他,“我可以一日一夜连续赶路,并无大碍。”
闵博延语塞,但是不肯退让,“那不一样,并州太远——其他的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又来了。方若婳给他一个娇笑,一看就装模作样的那种,“殿下还是说明白些的好,到底哪些可以,哪些不可以,免得我提了一样,又不可以了。”
闵博延温和地看方若婳一眼,很有耐性的模样,“你可以出门去逛逛、继续去照料你的花店,还有你的善堂……什么都可以。也可以给成弘写信。”
方若婳说:“可我只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
方若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这里却没有我喜欢的人。”
闵博延不作声,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他终于生气了。方若婳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方若婳真希望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从此死心不再理会方若婳,那样才好。
所以,他生气的时候,方若婳故意笑得团花锦簇。
连辛莲都看出来了。晚上卸妆的时候,没有旁人在的间隙,她小心翼翼地问:“十三娘,祥王殿下怎么说也救过你,为什么你总那样……那样……”她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
方若婳从镜子里看着她,故意皱眉,“怎么你也这样说?他没安好心,你看不出来?”
“十三娘!”辛莲有些慌张,“怎可以这样说祥王殿下?”过了会儿,又道:“可我怎么看也不觉得祥王殿下是那样的人。”
方若婳把玩手里的珠花,良久,丢下,对自己确认:“我要去并州。”
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仗还没打完,兵荒马乱。身边又没有人肯帮方若婳,连辛莲都不肯,方若婳自己连哪里去雇车都不知道,何况路那么远。多没用,想起来可真叫泄气。
方若婳真的回花店去,但也没有以前的兴致,总觉得这份事业做不久了,迟早要放弃,那么精心做什么?便不由得灰心。
倒是关心善堂还多些。临近年关了,也该多置办些东西,手头现钱不十分充裕,方若婳生出一个主意,将暖房中的花挑出来拍卖。
这回事在那时候自然新鲜极了,满城轰动。
花都是珍品,又有乐善好施的名声,哪个不争先恐后的?收入好得出奇。没有拍到的,还千方百计央求着再拍几件。
只好又办了一回。这次的价更比上一回高了许多。方若婳自己没有去,掌柜替方若婳去敲锤,回来十分兴奋,反复地对方若婳说:“有个神秘大主顾,买了好几盆去呢!出手可真大。”
方若婳心想,什么神秘大主顾,随便一猜就能猜到。也罢,他愿意捐款,方若婳也乐得替善堂的穷人笑纳。身为江南总管,他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腊月末那几天,下了场大雪。江南的大雪,也无非如此,半尺多厚已相当了不起,但银妆素裹,青松绿竹,腊梅飘香,望去也颇有景致。
雪后赶上晴天,翠风来说:“王妃请十三娘下午一块去赏雪。”
咦?是她。
方若婳对这位赵王妃一直心存好奇,和翠风聊起时才知道她是南梁的公主,怪不得,闵博延一口吴语那样流利。方若婳看她安排下的这一切井井有条,想必不是等闲之辈。
午后,果然有车来接。一直行出城外,有一条窄窄的小河,河水碧透,从皑皑白雪间流淌而过。河边生了种灌木,枝叶低矮,挂满了火红色的小果子,生得滚圆的麻雀,在雪地上唧唧喳喳地跳跃,将果子衔得四散,自白雪间闪露,煞是耀眼。
方若婳贪看景色,一时没留意车停了。
侍女上前打起车帘子。一双手伸过来,方若婳不假思索地递过方若婳的手。肌肤相触的瞬间,忽然惊觉:“怎么是你?”
闵博延微笑,“是我。”
他的手仍然悬在方若婳面前,迟疑片刻,方若婳自己提着裙角蹦下了马车。雪地很滑,差点摔倒,终究还是闵博延扶了方若婳一把。
方若婳一站定便冷笑,“还以为祥王殿下是光明磊落之人,想不到会欺骗区区小女子。”
闵博延无动于衷地看着方若婳,一脸“随便你说”的表情,“我若约你,你必定百般推辞。但是你看——这样的景色,不看岂非可惜?我们一同赏过春花,再同赏冬雪,也是乐事。”
方若婳早该想到,这一趟应邀就没好事,如今进退两难,只好走着瞧。
心里转着念头,脱口说道:“只是赏雪?”
闵博延凝视方若婳,眼中转瞬间换过了几种表情,但方若婳来不及一一分辨。他点点头,说:“只是赏雪。”
方若婳叹口气,“殿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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