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婳他们一起笑起来。
闵成弘给方若婳带来了方代玉的另一封信,她已收到方若婳的回信,十分高兴,字里行间都透出喜悦。方若婳知道,以她的性情,这几年的日子一定比方若婳更加难熬。
她告诉方若婳,方芬馥还是老样子,至于她自己,她终于说得详细了一点,她如今是佟佳皇后的娘娘,位封女御,是佟佳皇后封的,不是闵星渊。在她的言语里,倒看不出对佟佳皇后的反感,方若婳因而稍稍安了心。
日子平和地过去,方若婳知道,可以一直这样过去,只要方若婳的心态能平和,只要方若婳能安心做方若婳的角色。这不难,也不容易。
方若婳继续混日子,学画,现在方若婳已经可以上颜色,像模像样的。
一日方若婳正在临帖,门上领了一个侍女进来,方若婳认出她,十分高兴。
“坐吧。”方若婳指了凳子给她。
她很守礼,上前见过,十分逊谢,说什么也不肯坐下。方若婳知道大户人家规矩足,只好由着她。
洗净了手,方若婳问她:“你家桦琳近日可好?”
“托十三娘吉言,桦琳很好。”她又谢过,规矩真是多,方若婳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的方宫。然后她说明来意:“桦琳十分惦记十三娘,念叨了这些日子,今日特让我来相邀,请十三娘明日过去喝杯茶。不知十三娘可肯赏脸?”
方若婳自然应承。
次日闵桦琳派人来接方若婳。换了另一驾马车,这次是乌黑的两匹马,只有鼻梁上雪白的一道。连车夫都仪容秋安整,目不斜视,十分守礼的模样。
车行得果然不远,约摸两三条街光景,方若婳听见外面开启大门,门轴“呀呀”的声响。马车自门上直接驶入,到内园外才停了下来。
闵桦琳竟亲自迎出来,携方若婳的手一同进去。
厅堂布置得十分得体,奢华得恰到好处。方若婳他们相对坐在榻上,身边是一整溜的大窗,花格扇上蒙着薄如蝉翼的轻纱,若有若无的霞红色。
“可算得闲了!”闵桦琳向方若婳笑着,还是旧时模样,带着几分天真的爽直,“天天念着请你来喝茶——我还怕你已经忘了我呢。”
方若婳笑说:“怎么会?”
茶上来了。奶茶。煎得格外浓,方若婳觉得有些冲。
闵桦琳抿了一口,道:“郎君喜欢喝江南的茶,我不喜欢,江南的茶太淡,又太苦,不好喝。你觉得呢?”
方若婳笑了笑,“我觉得不一样。奶茶上口就好喝,不分前后味儿。江南的茶须得细品,苦尽甘来,自有一股清香回味。”
她惊异地看方若婳,忽然用手捂住前额,轻轻叫了起来,“呀!我怎么没有留意?你明明是江南口音——你有没有生气?我刚才说的……”她一定是不习惯道歉的人,脸微微地红了起来,更显得率真。
就算方若婳真的介意,这一下子也没了脾气,谁会跟她生起气呢?方若婳故意反问:“你觉得我像听人一句话就生气的吗?”
“可不是,一点都不像!”她立刻就恢复兴高采烈的神情,她笑的模样十分明艳,就算大笑起来,也不会露出全部牙齿。方代玉也是这样,她们都是从小受着淑女教育,不像方若婳,总得提醒自己,要不一个得意忘形,方若婳就张牙舞爪起来。
她又问:“十三娘,你几岁了?”
“十七。”
“那还是我大!”她笑起来,“我比你大两岁。”
但是方若婳活过的年月,比她大着十岁。
她说:“你该叫我姐姐。”
看她兴致勃勃,方若婳顺从叫她一声“姐姐”。
她又说:“我以前常常想有一个妹妹,就像你这样——别看我是桦琳,可我家里没有二娘。我有很多哥哥,也有几个弟弟,可是偏偏一个姐妹也没有。”
所以这唯一的一个,肯定格外受宠。方若婳看着她想。看她的模样,一举一动都金尊玉贵,不知人间愁苦。大概,从前的方若婳也是这般模样。
“我在家里真是烦闷,出嫁了也还是烦闷……”她用手托着下巴,悠悠地叹息,但不是真的愁苦。让方若婳想起以前的方代玉。眼前的闵桦琳更娇媚,也更剔透。
侍女小声地提醒:“桦琳,茶凉了,我去换一盏来。”她一定还身负教习嬷嬷的职责,阻止闵桦琳每句不得体的话。
方若婳笑着重复她以前问方若婳的问题:“你的郎君呢?待你如何?”
果然她不嫌方若婳庆突,露出满脸心实喜之的微笑,“他呀……就那样呗。”
意料之中的回答,像她这样的一个女子,一定有着极好的家世,又是爹娘的掌上明珠,怎么会嫁得不好?
闵桦琳必定喜好零食,家里备着各色各样美味的干果和蜜饯,方若婳大块朵颐,一面听她说话,兄弟之间的趣事。她总是一边说一边自己就先笑了,看着她也觉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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