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式一如既往的精致,闵成弘带着惬意的微笑,摊手摊脚地坐在榻上,方若婳记得以前他不是这样,他是纹丝不乱的。但方若婳喜欢他这样子,像在家的随意。
方若婳依在他身边,夹菜给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顺,他很享受,未觉察异样。方若婳心里有一阵阵的酸涩堵着,并不剧烈,但很清晰,每次抽动都可以叫方若婳落泪,但方若婳必须忍着。毕竟也已过了这么久,再没有感情,也会有感情。
吃过了饭,方若婳问他:“今天留下来,好不好?”
他正在洗手,怔了怔,随即歉意地回答:“还是下一次……”
方若婳不等他说完,就接上去:“好。”
他低下头来仔细地端详方若婳,然后笑着说:“本来想安排妥了再告诉你……有个好消息。”他做个怪相,活似揣着珍宝要拿出来显摆的小商人。
方若婳吸口气,问:“是什么?”
他拉了方若婳的手,要方若婳坐在他的身边,说:“过几日我要去巡长城,诶,你别忙说话,到时你同我一起去,如何?我安排得严密些,不相干的人不会知道。若婳——”他盯牢方若婳,“你不高兴?”
方若婳努力让自己笑,“高兴,当然高兴,但是今天我实在倦了。”
“就是,我怎么忘了!”闵成弘以手拊额,“你该早些歇息。”
闵成弘走后,方若婳又独自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开始给他写信。这封信花了方若婳很多的时间,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但是,方若婳至少得告诉他原因,以免他完全莫名其妙。写信的时候方若婳很冷静,不紧张也不悲伤,这只是方若婳的又一次决定,如此而已。
已经决定的事,方若婳也不喜欢拖延,迟几日又能有什么好处?所以,四天之后,方若婳已经离去。这次,方若婳说服了静宜和辛莲同方若婳一起走,她们显然不能够理解方若婳出走的理由,但是她们将问题简化。
“十三娘,反正我们都是无处可去的,你去哪里,我们就跟你去哪里。”
方若婳将头搁在辛莲的肩上,感觉十分安心。有人可以陪伴,到底是好的。
这一次出走比上一次有条理得多,这就叫经验。然而,也是一样的漫无目的。方若婳又不想去巴蜀了,那么远的路途,并不安全,方若婳只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于是,方若婳向北走。闵成弘就算找方若婳,也会向南找的吧。
方若婳他们沿着山道走,往来客商都走这条路,称“祥王道”。问起来,是闵博延在这里时修的。细想真可笑,方若婳又走着他开的路在躲闵成弘了。
后来路过一个很大的镇子,有千余户人家,客商都在此歇脚,往来的人多,方若婳他们几个也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方若婳他们先在旅店住下,身边没有男丁终究是不方便,方若婳与店中伙计攀谈,托他替方若婳物色一个合适的管家。
方若婳出的价格不错,先先后后有几拨人来见,始终不满意,倒是那店中伙计,瞧着很能干。方若婳于是向他说明,他自己也十分动心,只是还碍着店老板。方若婳又与掌柜的说了,掌柜的是厚道人,这才谈成。
方若婳的管家名叫顾哲茂,晋北人士,听名字不像乡土人家出身,果然,细问起来才知还是世宦中落。所以,他念过两年书,识得些字,更叫方若婳满意。
他替方若婳选了宅子,不大,只有两进,但方若婳于这上头不挑剔,够住就可以。又叫人收拾出来。虽然是偏僻小镇,因为路过的客商多,倒不缺好东西。
“十三娘,用这样的料子做门帷可好?”顾哲茂初当管家,看得出十分谨慎,样样都要来请示。
方若婳说:“好。”
他想一想,又说:“我看到一种云纹锦,更好,但是贵很多。”
方若婳知道他在试探,这也免不了。方若婳摇摇头,吩咐他:“普通些的就可以了,不要太张扬。”
方若婳带出来的细软一辈子也花不了,但是方若婳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坐着挥霍。而且,方若婳也担心有些首饰流出去会引人注意。
就这样,开始过日子。要找事做,总是找得到的。起初要一样一样地置办家当,也可以全托给顾哲茂,但自己挑选起来也是种乐趣,等都置办秋安了,再细细地妆点起来,慢慢也就像个家了。
和左邻右舍也渐渐地熟悉了,常常有人来向辛莲打听:“这十三娘是什么人啊?有人家了没有?”
辛莲起初顾左右而言他,后来编了个故事,“十三娘是我们家十三小姐,唉,命苦啊,郎君和夫人都不在了,家里也没有别的人。我啊?我是她的奶娘。十三娘嫁过人了,可惜,姑爷打仗去了,也没了。是啊,十三娘如今一个人过,她这样的人品样貌,你们都瞧见了的……真叫人心疼!”
底下必定是:“那正好!我有个亲戚,今年刚十九,样貌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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