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有些酸,但眼里没有泪。哭有什么用?哭最没用了。就算流泪,也要流在管用的地方。
佟佳皇后身旁的宫女找到方若婳,“若婳,你怎么坐在这里?叫我好找。蜀王殿下来了,皇后说你上回做的点心好,让你再去做。”
方若婳打起精神来。
点心没什么难做的,有现成的模子,还有人调馅子,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材料,怎么样也不会太难吃。
方若婳将点心端进去。
母子俩正在说话,佟佳皇后脸上满满的笑意。毕竟是她亲生的儿子。
“若婳做的点心很好,来,你尝一尝。”她亲手拣了一块给闵秀。
“是若婳做的?”闵秀看着方若婳笑,又转过去对佟佳皇后说:“阿娘,我想要若婳。”
方若婳的心跳停了一拍。
佟佳皇后正捻起一块点心,手也停顿在半空。
但只瞬间,又恢复。她若无其事地将点心放进嘴里,吃完了才笑道:“你要了她去,阿娘可没有这样好的点心吃了。”
闵秀说:“我给阿娘找十个好点心匠来,管让阿娘天天不重样地吃。”
佟佳皇后大笑起来,“叫你这孩子说得,阿娘有那么馋吗?”她回过头来,看着方若婳,“若婳,你自己的意思呢?”语气十分平静。
方若婳知道,到了该流泪的时候。
“皇后、殿下!”方若婳跪下,泪随着话语淌出来,“妾心中只有达王殿下,此生不做他想。”
闵秀“啊”了一声,皱皱眉。
“好个此生不做他想。”佟佳皇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方若婳看了一会儿,转脸对闵秀说:“你也不要不乐意,你身边女人还少么?你兄弟几个里头,就数你的姬妾最多!”
方若婳听见闵秀小声嘀咕:“比不上大哥。”
佟佳皇后一定也听见了,“阿秀!”她的神情明显严厉起来。
闵秀不敢作声了。
佟佳皇后对方若婳说:“你先下去吧。”
方若婳巴不得听见这一声,连忙告退。到了门外,迎面一阵风来,尚未散尽的恐惧加倍了寒冷,令方若婳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涌了出来。
天却是那样蓝,清澈如琉璃一般,抬起头,满眼阳光,只是感觉不到温度。
闵秀不知几时告退,佟佳皇后再叫方若婳进去时,她已是一个人坐在榻上。
“唉,你瞧瞧,”她对着方若婳笑,“成弘也是方若婳养的,阿秀也是方若婳养的,这两个孩子的性子,真是一个水一个火,怎能差得这样远?”
方若婳能说什么?只得答:“蜀王殿下性情直爽。”
“什么直爽,分明是面锣鼓,碰一下就响震了天。”
但她的语气,依旧是慈母的语气。
“哪里像成弘……”她忽然停下来,看方若婳,“若婳,方若婳提起成弘,必定叫你伤心了吧?”
方若婳心里有很深很深的感动。
其实她比方若婳更加伤心,方若婳听得出来,她何须如此?她是长辈,更是皇后。
方若婳还没有回答,佟佳皇后已不叫方若婳回答,“来,替我捶一捶腿。”
方若婳轻轻地捶着她的腿,她显得很舒服,合上眼睛,久久不作声,像睡着了一样。但是仔细看,眼角有一滴泪珠,极细小的,悄无声息地渗出来。
宫女急匆匆来说,闵星渊在书房里,冲着闵秀大发脾气,连杯子都摔了。佟佳皇后立刻赶过去。方若婳他们这些人,不尴不尬的,也只得跟在后面。
书房里奶茶淌了一地,闵秀垂手站在一边,闵星渊指着他质问:“你倒说说看,那个万智光算是个什么东西?”
闵秀梗一梗脖子,不作声。
“一个嬖人!”闵星渊怒喝,手伸出去,往案上抓了一把,可是已经没有了茶杯,他握了拳头,在半空中挥了几下,“一个嬖人你让他当行军闵马!”
佟佳皇后只听到这一句就退出来,进了偏厅里。她的目光在诸人面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方若婳脸上。
“若婳,”她平静地吩咐,“你去听着些动静,至尊气消些了你再来告诉我。”
做什么挑上我?
当然方若婳不敢问,道个“是”字便走出去,站在书房门外听着。
里面只有闵星渊一个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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