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婳拦下一个宫女,“怎么了?出什么事?”
“是至尊——”她停顿,然后摇头,“不知道。”
“那么你跑什么?”
“有人让我们离开。”
方若婳还想再问,她已经匆匆跑开。
似乎有人在清场,所有的人都从东殿里跑出来,路上有跑掉的鞋子和帽子,如败军一样。而方若婳是逆流而上的一个。
奇怪得很,经过了那么多天的等待、恐惧和不安,此刻方若婳的心里反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镇定。不,其实不是镇定,而是空空荡荡。方若婳也不知道方若婳现在这样跑去究竟想要看到什么,但无论是好是坏,方若婳都要亲眼见证。
方若婳顺着墙边,跑向闵星渊所住的房间,忽然方若婳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影,不自觉地慢下脚步。
那个人年介中年,个子很高,方若婳曾在长江上见过他一面,那时他奉祥王之命来拦截方若婳。
徐泽。
是他在清场?那么,毫无疑问,是奉了皇太子之命。
方若婳还在向前,脚步却越来越慢。到底要不要走过去?也许,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只是,会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心都已经掏空了,怎么能甘心?
“十三娘?你怎么在这里?!”忽然有人叫方若婳,然后拉着方若婳反向跑。
方若婳被拉出很远,才看清身边的人,原来是盈风。
方若婳想站住,但办不到。秋喜也早已过来,和盈风两人一边一个拖着方若婳,跑回方代玉的住处。
“代玉……贵人呢?”方若婳问,声音大得自己也吓一跳。
盈风摇头,她浑身都在颤抖,“也许还在里面,她叫方若婳先回来。”
方若婳跨出门,“方若婳去找她。”
迎面看见方代玉进了院子,独自一个人,身边连一个宫女都没有。她脚步很慢,神情恍惚,怔怔地看方若婳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进了屋里。
“出了什……”方若婳的话只问了一半。
她摊坐在榻上,脸色苍白,头发散乱,双眼直勾勾的,不知看着什么地方。
还需要问什么?
方若婳怔怔地望着她,很久,无力地坐在她身边。
真奇怪,刚才还空空荡荡的胸口,忽然又有了知觉,仿佛千把刀万把刀地切割,搅动,撕裂……痛楚就那么在一瞬间到来,排山倒海,无法阻挡。
为什么一个人会有心?如果心仅仅是用来痛苦的。
那种如针刺、如油烹、如刀割的酷刑,究竟是为了什么?方若婳嗤笑,为什么方若婳会这样执着地想要知道一个不堪的答案。
历史就是历史,方若婳居然会异想天开到认为历史不是真的。
而为了这一个证明,方若婳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傻,真傻,傻到可笑。若换作别的女人也就罢了,方若婳明明是知道真相的,居然还心甘情愿地踩进这个陷阱。如今可以怪谁?
方若婳仰着脸,生生地将涌进眼眶的泪再吞回去。好,方若婳逼着自己笑,告诉自己怎样也别在这当口掉眼泪。就算付了高价买张票,看古往今来世上最佳的演员演戏,也算不亏完。
屋里静静的,站了一地的宫女,却没一个敢出声,连呼吸也不敢放声,更不敢动。恍若这一屋子里全是木头人。
都不出声,方若婳来打破沉默。
“来。”方若婳站起来,立在方代玉身侧,“看你的头发这样乱,我来替你梳一梳头。”打散她的头发,乌黑如锦缎般倏地垂落。
方代玉木然地抬头看方若婳一眼,又木然地低头,任方若婳摆布。
方若婳心酸。“对不起。”方若婳低声说。
她的身子惊一惊,又抬头看方若婳,目光在询问,为什么?
方若婳没有解释。解释起来就会提到方若婳不想提起的那一个人,方若婳怕方若婳忍不住。
方若婳替方代玉梳头,头发乱了,丝丝缕缕地打了许多结,纠缠不清,只得用梳子一点点地挑开。
“算了,剪掉就是。”方代玉忽然开口,倒让方若婳吃了一惊。
“盈风,去拿剪刀来。”她跟着吩咐。
盈风有如木偶,依言拿了剪刀过来。方若婳心急速地跳几下,想要阻止,但已经被方代玉拿了过去。
还好,她当真只是剪头发。
“贵人!”盈风惊呼,“这是做什么?”
方代玉狠狠地一绞,剪下一大片头发来,如秋日落叶般步步地飘落在地。
“也不用剪掉这么多——”
“留着有什么用?”方代玉惨笑,脸色更透出一种可怖的凄然。
然后她又绞了第二下,又抓起头发时,被盈风抱住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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