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还在武阳宫时,她抱着方若婳道:“方若婳他们为何会如此?”到此刻,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其实利用了方若婳的不止是方代玉,想必还有绿荷,但是她已逝去,或许方若婳永无法确证。方若婳受了她们的欺骗,但她们也同样。当日方若婳和闵博延的事,又何曾对她们坦诚过?也许对她们而言,从来方若婳都只是一个三心二意的朋友,利用了也不必有太多愧疚。
“十三娘……檀越!”盈风从后面追上来。
方若婳站住,等着她。
起先方若婳以为方代玉让她来叫住方若婳,但看见她迟疑的神情,方若婳知道猜错了。她分明有什么话,想说又下不了决心说。
方若婳无心催促她,何况方若婳的确很倦,也乏力。
天开始飘雪子,希希索索的打在衣裳上,方若婳抬起头看看,顿时有几颗落进眼睛里,冰冷的,瞬息又化作水珠。
“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檀越……”盈风终于开口。
方若婳转过脸来望着她。方才的水珠还在眼眶里,望出去一片模糊。
“关于姑姑的,是不是?”
“啊,是。”盈风回答。
看样子她还在犹豫,方若婳只好等她,站在寒风里。方若婳全身的骨头都在发酸,一个时辰前被折腾的情形又冒出来,却已变得恍惚。
“其实夫人她……嗯,那天至尊,我是说那天——”她特别咬重了那两个字,好让方若婳明白,“至尊来了,摒退旁人,问了夫人几句话,就走了。”
雪片夹着雪子落下来,天地间茫茫的白点,无穷无尽。
“他没在夫人房里过夜。”
雪沾在脸颊上,化成水,居然并不觉得冷。
“我知道夫人很想告诉你实话,但夫人她……她有她的苦衷。”
“我明白。”方若婳说,“多谢你告诉我。多谢你。”
盈风显得很欣慰。
“我原本怕你会生气。你会夫人的气吗?”
“不不。”方若婳微笑,“怎么会?”
方若婳知道她为什么那样说,她想让方若婳恨闵博延,大概她心里多少也是恨方若婳的,爱上仇人,但又恨得不彻底。
方若婳回去。其实疑问没有完全解决,脚步比来时轻松很多。
次日醒来,心里惴惴不安。经过了昨天那样的情形,今日要怎么才能摆出一张若无其事的脸去面对他?
在床上胡思乱想着赖了会,起来就迟了,正手忙脚乱地梳洗,有人在外叫方若婳的名字。一本正经的声音,倒像有上头的吩咐。
忙开门,果然来传赵妃的话。从即日起,方若婳被调到安仁殿伺候。那是佟佳皇后的旧居,平日里不太有人去,调到那里,和打入冷宫也差不多。
怔了会,才忙着请来传话的婆婆进屋来坐。她是识得方若婳的,平日也热络,此时却不过客气了几句,便匆忙走了。
方若婳呆坐很久,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闵博延数日后去了安府,大概算是实地考察去了,考察的结果想必十分满意,回来后立刻颁布旨意,诏告天下,将营建东都。他惦记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总算到了他可以发话的时候,真是一点也没耽误。
奇怪的是,好像也没听到多少反对的声音。
这不是荼害百姓之举吗?
方若婳白天在安仁殿里待着,这里四处都是佟佳皇后留下的痕迹,坐榻还像老样子摆在窗边,记得以前方若婳经常坐在榻前的小胡床上,替她捶腿。
她临去之前嘱咐方若婳,如果闵博延做了什么过头的事,要方若婳劝他。
世事难料,她大约也想不到,方若婳现在的情形。
有时候,方若婳是说,寂寞的时候,方若婳也会闪过念头,是不是方若婳也该表示表示?但那意味着方若婳必须主动寻找,或者不如说,创建机会。当然,如果方若婳用心的话,也许可以,然而,一来方若婳心里的疙瘩还没有完全解开,二来,在这样的种种之后,骤然间做投怀送抱的事,方若婳也做不出来。
是,方若婳知道他的身份,要他来找方若婳也许更不容易。
所以,方若婳想如果能有个契机,比如说,方若婳生病了什么的,也许他会来。
于是到冷风里去吹,猛打了两个喷嚏,忙不迭地缩回来。
虽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可这会儿还不至于要玩上小命。再说了,古代医疗条件差,真病了是自己受罪。省省吧。
结果,不想生病了,却又意外地病了。
原因不过是安仁殿的窗子坏了,木匠一时来不了,方若婳兴起自个操刀上阵,窗子倒是修好了,人受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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