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找得到?他缠着方若婳描述,只字片语便可令他无限满足。
方若婳多喜欢这样的时刻,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单纯的相处。
夜里做梦都重复这样的场景,禁不住笑出来。醒来手本能地往身旁摸,却落了个空。心倏地一跳,起来披了衣裳便奔出去,懵懵懂懂的,紧张得不得了。
宫女看见,连忙揉着眼睛赶过来服侍。
闵博延也赶过来,手里提了沾满墨汁的笔。
方若婳扑至他怀里,双臂怀抱他的身体,夜半方若婳异常脆弱,需要从他那里得到安全感。
“方若婳很快就好,你先回去睡吧。”他说。
方若婳点一下头,理智总还是在的,没道理打扰他。但是走两步,忍不住回头问:“可以让妾陪着至尊吗?”
他怔了下,微笑:“当然。”
于是方若婳坐在他的案几旁,看着他落笔如飞。笔杆在方若婳眼前晃动,点点顿顿,方若婳打个哈欠,想挪过去看看他究竟在写什么,但是探过身去,想想又缩回来。
闵博延没有看方若婳,但是主动移过来一些,好让方若婳看见。
“妾可以看?”方若婳问。
这一次闵博延抬起头,“若婳,也许以前方若婳让你误会——方若婳不是不让你过问,只是,方若婳不希望你牵扯进去。你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吗?”
方若婳凝视他,忽然间睡意全消。
方若婳当然明白。方若婳可以过问,但是,他不希望方若婳与朝务,或者不如说,朝中人直接接触。而这也是方若婳所想的。武阳宫变是个教训,稀里糊涂地卷进去只是一团糟罢了。方若婳是个心软的人,容易动摇,因而旁观会看得更清楚明白。恐怕当初佟佳皇后也是同样的意思。
方若婳将声音压到仅有他能够听见,“方若婳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方若婳认真地回答。
他点点头,继续。
方若婳看着他写。
正是白天他没来得及记下的内容。
安府之行,发现有官员虚报役丁人数,冒支府库钱粮绢物。又发现不少役丁服役期早已超过本朝规定的二十天,查问下来,有少数是自愿多服役,换取钱粮,多数则是某些男丁不愿服役,出钱雇佣。再有,天气渐热,役丁中暑之事在所难免,紫微宫监役官贾矩之法甚好,煎解暑汤备用,各处可照办。往下还有,发现有些工地上,役丁所食饭菜竟是隔数日,全都馊变……
方若婳看着他往下写。
“……河渠之工甚重,不妨再征役丁,务必于今冬土冻之前完工,以免害明年春播。不可吝府库钱粮,而劳民。”
狼毫自纸上沙沙地划过,仿佛暗夜里唯一的声响。
烛光在纱罩中,偶尔,轻轻一晃。
方若婳的心也会跟着悠悠一荡。
他终于写完。搁下笔,自己看了一遍,然后沉思了一会儿,大概在想还有没有遗漏。然后问方若婳:“你觉得呢?”
方若婳说:“想得很天马全。”
他又看一遍,“我也知道劳民,但是拖久了,更劳民。还不如辛苦就辛苦这一年。”
他是这么想的,但后世都骂他,不顾别人死活。
方若婳他们回床上去,其实都失掉了困意,便平躺着。方若婳说:“有句话……”
“嗯。”他应了声,表示他正听着。
“你派去监工的那些官员,都是能吏不假,但是身份上,或许差着些。”
他不响,过了会问:“你真这么想?”
方若婳叹口气,“我知道有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那些人,是非多。”
闵博延嗤笑,“是非?谁想兴风作浪,就来吧,倒让我看看。”
方若婳轻笑,又无奈。
他总是这样。他不像闵星渊,闵星渊总在小心翼翼地平抚、平衡。闵博延却只任用他喜欢的、他认为能干的人。像安府和河渠这两大工程,不是闵锐达这样劳苦功高的亲信,就是贾矩那样的能人,老底子好些世家贵胄都给撇在一旁。可谁不知道,安府和河渠上投入的钱粮如流水一般,哪怕沾沾手,也是多少年享用不尽的。
但方若婳也没有十分劝他。
他觉着这样对,就由得他吧。反正,眼下他还镇得住。
方若婳只是心疼,他无论怎样一心一意地努力,最终都得不到谅解。
真还不如一辈子享乐,好也是这样,坏也是这样,倒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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