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们只不过是礼见了主家,便都去了另一处聚谈,一阵后今日的客人都陆续到齐了,闺秀们也都在甄大姑娘的招待下自去逛玩说笑了,甄大嫂因为更加看好的是太师府的三郎兰楼,难免特意拉着春归兜着圈子打听。
“贵府的三郎,未知今秋可会参加大比?”
“三叔倒不曾有入仕的想法,所以翁爹虽然也替他请了业师,自幼读书,于经史虽也烂熟,只不如何用心在制艺上,外子常道满门子弟中,唯有三叔日后可能争取名士风流,悠然怡乐于林泉之间,不受官场世故点染。”甄大嫂一开口,春归便察觉了言外之意,她倒并不反感甄家,甚至也愿意与小姜氏交道,她早前也留意了甄大姑娘,是个落落大方冰雪聪明的好女儿,在她看来和兰楼是般配的,干脆也便和甄大嫂实话实讲了。
“这也好,原本一族一家的子弟,也犯不着个个都走仕途,只要是不效那些纨绔膏梁的习气,一味的贪图享乐,还懂得博学旁收,就不会一事无成。”甄大嫂一点都不在意兰楼是否登科入仕,听了这实话直说也没打消热情。
喝了一口茶,又道:“我原还想着,并不曾听说贵府三郎和哪家闺秀定亲,应是赵公打算着待三郎君考取功名后再谈婚事,今日听顾夫人这么一说,才知是我误解了。”
甄大嫂也只能把话说到这里了,毕竟太师府才是男方,倘若春归有意的话,自然会把话题接下去,若是无意,那她也不能再往明处趟了。
“我也不瞒夫人,我家这位三叔行事多有不羁,外子也答应过他不多干预他的婚事,翁爹本就是个宽厚的长辈,也想着三叔和未来的妻室能够琴瑟和谐最好,不拘是何等门第的女儿,最要紧的是性情能和三叔相和,可三叔至今仍未遇着有缘人儿,所以婚事便一直耽搁着。”
这话甄大嫂听明白了,不是拒绝,更不是答应,春归的意思是说赵兰楼的婚事不由兄嫂作主,也不由父母作主,竟然是听凭赵兰楼自己的意愿。
这事儿就有些难办了,甄家是传统的世族,与太师府也不能算是通家之好,总没法让甄家的闺秀和赵家的儿郎来往,甄大嫂心里已在觉得惋惜了。
“过些时日,我家几位长辈商量着去城郊避暑,可巧外子在城郊有处别苑,住处都是现成的,我自然也要作陪,我家二妹妹也是会随着去的,偏我们家女孩儿少,无人能和二妹妹作伴,我还有心想问一问姜娘子有没这雅意呢,倘若姜娘子不嫌我家别苑简朴,愿意去住上一段儿时间,未知甄大姑娘是否也乐意?”春归主动问道。
她提也没提兰楼也会同行,不过甄大嫂自然了听明白了言外之意,眉开眼笑道:“早听说子赵都御于京郊有处别苑,是名家构建的园林别馆,风景情致大不同于普通邸院,我是琐事缠身况怕抽不出空闲来,好在弟妹有这闲睱,她一直便说巴不得和夫人你更加亲近呢,自是乐意的,我家楠姐儿虽比赵二姑娘小着月份,论来年岁也是相当,多一个手帕交有何不好。”
至于婚事成与不成,那就得看两个孩子间的缘份了,甄大嫂也并非拘泥小节的人,又信得过太师府的门风和春归的品
行,绝不至于纵着家中子弟行为那等毁人清白的龌龊不堪之事,再讲她当然也信得过自己的妯娌,于是立时就表达了意愿。
午时开宴,先且说郎君们的座席,其实也就在什刹海边和女眷们饮宴的这处水榭一望间的阁楼上,负责招待的是甄家大郎,他是甄大嫂的长子,定了亲事却尚未成婚,表字言谦,也的确是个温文尔雅的品格,却也不拘泥迂腐,所以率先提议行酒令助兴。
赢得了所有郎君们的齐声赞同。
大家伙一致推举甄言谦为令官,以抽签的方式择定赵兰楼为督酒,酒令行了一轮,输得最惨的正是董六郎,但这位却是个海量,反倒是他的堂哥董五郎几分不胜酒力,当二轮酒令行完,便说“失陪一阵”的话。
怎知一去不复返。
甄言谦先察觉不对,生怕董五郎不知醉倒在何处,便也道了“失陪”想亲自去寻人,可他这主家却走不出阁楼了。
一个仆从,也不知何时就便腰悬长剑,拔剑出鞘威胁——甄郎留步,董四郎随我们来,否则你的堂弟恐怕性命不保!
这边水榭,起初的时候也是一片其乐融融,事实上的主家姜才人率先敬了众人一轮酒,也行起了骨牌令,因隔着远,是真没听见小郎君席面那厢先起了喧哗,直到有好些个“仆从”直闯进水榭,且个个都拔剑出鞘一脸的凶神恶煞。
最先惊惧的,便是闺秀们。
她们虽是分开另坐了一张大桌,却也就在此间水榭里,娇生惯养的姑娘家何曾见过这样的突然而又凶险的局面,多少个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同时也飞速起身往长辈们这席靠拢,春归倒还有闲心留意见,甄大姑娘没急着过来,却是扶了一把今日年纪最小的闺秀,直到这时这姑娘还没忘了身为主家的职责,也能称得上是临危不乱了。
小姜氏也被惊呆了,做为名义上的主家战战颤颤刚要发声质问,却被姜才人摁着她的手臂牢牢控制在座椅上,坐在姜才人另一侧的甄大嫂俨然也留意见姜才人的动作,眉头顿时紧蹙:“姜才人,你想干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于姜才人,她却嫣然一笑。
“各位夫人、娘子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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